那句話怎麼說來着,你是什麼樣的人,就會認為别人是什麼樣的。你不能容忍他人的部分,就是不能容忍自己的部分。
陸子楓壓根就不在意楚承年喜歡誰、每天都睡在哪裡。
真正在意這件事的,想取代哥哥在楚承年心中地位的,嫉妒哥哥被楚承年喜歡的人,是燕雲楊自己。
陸子楓的眼睛像鏡子一樣,映出了燕雲楊那張扭曲的臉。
燕雲楊臉上的表情凝固了,他是燕雲雀的替身這件事,知道的人不少,或許連燕雲雀本人也心知肚明。
這件事甚至是他自己主動促成的,他就樂意用自己和哥哥相像的臉,勾引楚承年。
但是從來沒人敢說出來,他們要臉,也不敢下燕雲楊的臉。
陸子楓是頭一個把他陰暗的心思挑明說出來的。
他明亮的眼眸裡倒映出燕雲楊的身形,把他照得像是陰溝裡的老鼠。
卑劣的心思無處遁形。
“你怎麼會知道……”周圍人群的異樣目光讓他的臉都滾燙起來。
要是别人說也就算了,偏偏是這個人說出來,偏偏是他這種人……
這種肮髒、放蕩、又老又醜的老男人。
陸子楓看他都快哭了,想着要不要安慰一把,就見他猛地擡起頭,幾步就沖過來,照着他的臉高高擡起手臂。
“你這個賤人,有什麼臉和我說這種話!”
燕雲楊一邊哭一邊要抽他巴掌。
陸子楓心裡一突,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眼看着巴掌扇過來了。
啪——
巴掌沒抽過來,倒是燕雲楊一頭磕在了他面前,雙膝跪地,疼得臉都皺成一團。
“運氣不錯,趕上了。”
梁褚收回剛剛踹到他膝蓋上的腿,微微喘着氣,鬓角有一點汗,好像是剛剛快速跑過來的一樣。
他看着燕雲楊狼狽的樣子,笑嘻嘻地蹲下來,“燕少爺,你沒事吧?”
這麼關心地說着,卻也不伸手把人扶起來,任由他灰頭土臉的。
燕雲楊趴在地上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幹什麼踢我!”
“抱歉,讓燕少爺受苦了,但我是受命送楚哥未婚夫來醫院的,楚哥說了,要不~惜~一~切~代~價~”他刻意拖長了調子。
“所以看到燕少要動手,我就得阻攔你啊。我平時都是習慣用槍的,你也知道槍很快,起碼比我跑得快多了。”
他摸了摸藏在懷裡沒掏出來的槍,皺了下眉,好像很苦惱沒能用上,也有點遺憾。
燕雲楊的臉色一陣黑一陣白,咬着唇不敢說話。
“但是醫院裡不能鬧太大動靜,會打擾别人。而你又是燕家的小少爺,燕雲雀的弟弟,不便對你開槍,所以隻好委屈你被我踹一腳了。”
梁褚把怕打擾病人的話說在前頭,就好像比起他燕少爺的身份,他更怕吵到别人。
一邊笑一邊說着殺人的話,簡直就像個瘋子。
燕雲雀感覺到他蠢蠢欲動的念頭,剛要發飙的髒話立馬就咽下去了。
也不敢哭了,額頭、背後全是冷汗。
“……我才懶得跟你們這種人計較。”
他扶着牆慢騰騰地站起來,膝蓋上一陣刺痛,身上都快被冷汗打濕了。
争吵消失,周圍吃瓜的人群慢慢散去。
陸子楓隐約聽到有人在抱怨。
“那個短頭發的才是三兒?什麼眼光啊,找的小三比老婆還醜。”
旁邊有人給他來了一肘,“要是小三不醜,人能這麼護着老婆?”
他忍着八卦的心,沒去找那兩個人吃瓜。
不然的話,陸子楓可能聽到最後才知道,這個瓜的瓜主就是他自己。
而燕雲楊頭也不回,扶着牆跌跌撞撞地走了。
“謝謝你啊,不然我又要被抽了。”陸子楓和他抱怨,“一個個的,咋都這麼愛打别人臉。”
梁褚挑了挑眉,“又?”
“上一個是楚承年。”
和你一樣瘋。
當然這句話他沒敢說出來。
*
燕雲楊眼淚汪汪地去了病房裡,不是找燕雲雀,而是找楚承年給自己出氣。
隔壁就是燕雲雀的病房,楚承年不想打擾他,就在他隔壁找了一間空病房,偶爾會來這裡辦公或者休息。
“承年!”
他臉上的表情已經收拾好了,卻故意沒有把身上的髒污處理掉,就這麼髒兮兮地過來,一臉委屈。
楚承年正坐在床邊在看資料,光線灑在俊美的側臉上,顯得五官更好看了。襯衫被撸到小臂上,露出充滿雄性魅力的精練線條,讓人看了就臉紅心跳。
他看到燕雲雀灰頭土臉的樣子,笑了笑,“怎麼這個樣子,難道有人敢欺負我們燕小少爺?”
燕雲楊委屈地趴在他腿上,仰着頭看着他線條明顯的下颌,臉微微發紅,“承年,那你會為我做主嗎?”
楚承年一邊看報表,一邊随意地摸了摸他的頭頂,姿态散漫,像是摸着寵物一樣,“誰敢這麼不長眼欺負你?”
“是你那個未婚夫。”
緩緩撫摸着他頭頂的那隻手停下了。
“你說,他在這家醫院?”
曲丘那麼多家醫院,偏偏就來了這家,偏偏就是謝修半在的這家。
他打開定位看了一眼,陸子楓身上那個定位器顯示,他現在确實就在這家醫院裡。
恰好,謝修半剛剛來醫院了。
楚承年臉上的笑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