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是不是覺得剛才對我的嘲笑有點操之過急了?”
賀奕南轉頭看向和他一樣落敗而歸的覃榆,将空杯添滿,“趕緊的,給我道歉!”
“失敬失敬。”
覃榆接過酒,故作抱歉,面上笑意無奈中夾雜着幾分牽強。
饒是在夜場混了這麼多年,但像敬雲安這樣的“魚”,覃榆也是頭一回遇到。
或許稱為“魚”有點太輕浮,應該是“鲛”,美人鲛。沒能将這樣難得一見的尤物拿下,他心裡免不了是有遺憾的。
隻是再遺憾,也不能在這兩人面前表露出來。
覃榆走到護欄前,“你這條‘美人鲛’可不簡單啊。”
聽到他這形容,閻弗生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他望着一樓那個身影從桌前站起,翩然信步地走出圓桌區,邁向舞池深處。
那舉手投足間的恣意自得,遊刃有餘,眼角眉梢的妩媚風情,不可捉摸,确實像極了蒼茫大海深處,蹤迹飄渺而神秘的鲛人。
隻是,再如何神秘莫測的物種,輕易現身于世的那一刻,就注定了會成為獵人的囊中之物。
閻弗生望着那已經尋到目标的身影,仰頭将手中的酒一飲而盡,然後把杯子撂在了身後的桌上,轉身一邊揉着脖頸一邊走出了包廂。
“終于是按捺不住了。”
賀奕南滿臉看好戲地瞅着他走向下樓的階梯,立時移到了護欄前。
覃榆也随他一起趴到了欄杆上,饒有興味地瞅着遙遙相隔了大半個舞廳的兩人。
舞池人群湧動,氣氛熱烈,DJ的喊麥激情澎湃,在四下掀起一波又一波聲浪。
閻弗生走下樓梯,跨進舞池,若猛虎巡視山林般,一步步朝前方走去。
周圍人群似野禽山獸紛紛退避,間或有幾個騷動不已,試圖上前或挑釁或撩撥的,也都被或震懾或推拒了回去。
直到那抹正與人對面相視,貼臂熱舞的身影,出現在視線之中,閻弗生前行的腳步終于停了下來。
穿過數條沖天激情揮擺的手臂,閻弗生的目光,似隐在參天喬木林間,将要傾身而出撕咬獵物的猛獸,死死地盯在敬雲安那揚起的下颌與喉管之上。
一波喊麥過,DJ休憩間隙,震耳的音樂換了頻率與節奏。
那酣暢熱舞,對視許久的二人終于決定趁此樂聲變換之際,改變舞動的模式,從試探的貼臂,轉向更下一步躁動的撫腰與貼額。
隻是還不待對面人的手落到敬雲安的腰上,一股突如其來的力量穿過兩人之間狹窄的體距,将原本暧昧許久,氣氛正好的二人硬生生分開。
一瞬難得微涼在眼前蹿過後,四下迅速變得愈發燥熱難耐,那抹濃馥醇厚,滿含着侵略性的煙味氣息,霎時便将兩個人被撥開的空間填塞。
閻弗生那雙眼窩極深的眸子裡,迸射着深邃而冷冽的目光,直勾勾地刺在敬雲安一刹迷茫後恍然大悟的臉上。
後者的啞然失笑,帶着幾分“不出所料”的無奈與不屑,讓閻弗生沒來由的,就生起了一種挫敗的窩火感。
“咚咚”的音樂聲與激烈舞動的人群,仿佛要将地面震塌一般,振動從腳底闆傳到心口,一波摧過一波,震得人渾身發麻。
閻弗生在律動中緩緩朝他靠近,半臂不到的距離,在縮短之時,醞釀出了前所未有的危險。
二人似叢林蹊徑回彎處狹路相逢的兩頭猛獸,在駐足對視的每一次呼與吸之間,無聲地試探着,對峙着,較量着……
DETON煙的氣息太獨特也太強烈,即使在氣味紛亂複雜的夜店裡,稍微洩露一點都無比的突兀。
周圍舞動的人群迅速察覺到了不對,或面紅腿軟,或撤身退避,紛紛朝面對面相視的二人投去好奇的目光。
汗水自敬雲安額角緩緩淌下,順着下颌滴落到領口之内的胸膛上,将無袖的衣衫暈出一朵暗紅色的濡濕。
屬性的天然相克激發着抵抗與自保的本能,被挑釁的憤怒與被震懾的不安,霎時間便能将人吞噬,然而敬雲安卻在這種強烈的對峙中,硬生生壓下了本能。
面對着敵人揚了揚精緻的眉峰,露出了一抹滿含調戲意味的笑意。
這不輕不重的一挑眉,像一柄隐在暗處的冷弩,無聲無息地破空而來,筆直地插進了毫無防備者的眉心之間。
閻弗生眼睫微眯,下意識便收起了外溢的信息素,望着面前這張擡手就能鉗住下颌而唇齒相貼的臉,靜默了片刻。
然後他突然伸出手,将身後不遠處,處在怔忪狀态中的人一把扯了過來。
當着敬雲安的面,轉頭吻了上去。
三個人的站位前後不一,然而相貼的唇卻近在眼前,敬雲安眉頭微蹙,瞧着自己周旋了大半個晚上才好不容易尋到的目标,被人輕易侵占了去,方才的遊刃有餘倏爾消失,心頭也生起一股不快。
閻弗生吻得用力,以至分離時,對方的唇角泛着不正常的殷紅。
他故意轉頭看向近在咫尺的敬雲安,舌尖探出,輕舔過嘴角,笑得輕狂又嚣張,“聽說敬教授吃不下Alpha,所以這個糾纏不清沒眼色的家夥,我就替您收了。”
說着,他回頭,巡過四下半米為徑的包圍圈内,因信息素震懾而無一Alpha,卻吸引來無數Omega的人群,“剩下的這些看着都像是你的菜,夜還長,教授您慢慢挑~”
說完,閻弗生沖敬雲安眨了下左眼,然後大手一收,掐着身邊陌生男人的後頸,轉身頭也不回地走出了舞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