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去忙吧,我會跟媽說的。”
裴父歎了口氣,終究沒能說什麼,最後還是将車子開走了。
裴望舒吸了口氣,然後緩緩吐出,心情稍微平複了些。對上門口笑容滿面的李大爺,她點了點頭,然後沉默地進了小區。
走到單元樓下,還沒來得及進去,便看到了電梯間隐約的一抹黑色。
她站在外頭,夜晚的涼意以及手上膝蓋上的疼痛讓她稍稍回了神,随即她邁開腳步進了大樓。
走到電梯間,果然看到了在等着她的甄誠。
少年高大,又愛穿一身黑色,實在好辨認。
暖光下,他身段修長,面容英俊,卻讓她提不起勁來面對。
今天發生的種種,讓她的心情有些糟糕。
少年垂眸,像是打量一件物品一般将她上下掃了一遍,最後目光落在了她的雙手和膝蓋上。
她壓下心裡的煩躁,伸出手去想要按電梯,然而按鍵卻被一隻大手先一步罩住。
少年因此看清了她泛着血色的紗布。
而她的目光則是被他手背上的四個滲着血的的拳峰所吸引。
她無聲地擡起頭來,無言地望向那張風雨欲來的臉。
半晌,他垂下眸,聲音有些低啞:“這段時間,不要落單。”
她别過臉:“我如何都與你無關。”
她的漠視成功挑起他的逆反心理。
他挑眉:“與我無關?從你多管閑事插手我的事開始,你就脫不了關系了。”
“你現在這樣,就是最好的例子。”
裴望舒看他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語氣依舊冷淡:“我說過,你别自作多情。”
“呵,那幫家夥在學校門口蹲了一個多禮拜,我一不留神,你就倒大黴了。”
他俯下身,突然湊近,嘴角噙着玩味的笑:“你還真是有夠遲鈍的,還是說你夜盲?”
“怎麼就看不清?”
裴望舒琢磨着他這番話,很快便反應了過來。
也就是說,過去這一周不斷地惡意跟蹤和吓唬她的人……是他?
她不自覺握緊了手,掌心的尖銳疼痛,仿佛在嘲笑她的愚蠢。
沉默了一會,她忽然開口:“你覺得這樣很有意思嗎?”
她低着頭,他就是俯身也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如何,他不會聽不出她那隐忍着怒火的語氣。
少年的目光落在了她緊握的雙手上,眯了眯眼,想要阻止,可卻被她毫不留情地揮開了手。
她擡起下颌,從來沒有波動的臉上有了裂痕,她皺眉問:“像你這樣的人,來學校到底是做什麼的?”
“你猜?”
他無所謂的反應激起她極大的反感,想來繼續和他糾纏下去無疑是浪費時間。
“讓開。”
她冰冷地命令道。
少年嘴角彎彎,憑借身材優勢徑直擋住了她的去路:“你倒是把話說清楚再走。”
她輕輕吸了口氣,再次擡起頭來,對上那雙玩味的黑眸:“你自己做了什麼還需要别人說?”
她面上一如既往的冷漠,但語氣卻帶了十足的攻擊性,她不屑于與他人争論,但面前這人卻一而再地觸及她的底線。
她看他仍是玩世不恭的樣子,不由深吸了口氣,嗓音沉下:“你在北高如何我不議論,但你好好想想,自從轉入南高後,你除了把不相幹的人的生活攪得一團糟,還都做了什麼?”
“打架,放縱暴力,跟蹤恐吓,逾規越矩,甚至你現在站在這裡……”
“你扪心自問,你對我,對林知行,還有學校的老師做的那些,考慮過他人的感受了嗎?”
說完,她毫不避諱地望進他那雙黑得深不見底的眸子,面色冷漠:
“你行事乖張,藐視規則,所做的一切不過是你自以為是的自我感動罷了。”
今日确實發生了不少事情,她多少也感覺到自己有些不夠冷靜,但有些話她不得不說清楚一些,省得這人繼續糾纏。
他始終保持沉默,認識她也有一段時日,她從未像現在這樣開口說過那麼多,本以為她是個隻專注自己的人,現在看來顯然不是。
她竟是這樣看待他的。
她看了眼他受傷的拳頭,反問:“遇到問題,你除了濫用暴力,還會什麼?”
話音剛落,裴望舒看到始終遊刃有餘的他冷了臉,一雙眸子黑沉沉的,還能聽到拳頭握緊時發出的咯咯聲。
她卻毫不畏懼:“你的自以為是,不過是仗着自己有背景為所欲為罷了。”
——“你也該收一收你這性格,太過放縱對你沒有任何好處。”
記憶中男人的聲音浮現,甄誠太陽穴上青筋突了突,底下拳頭握得咯咯作響。
見他繃着臉,她卻絲毫未懼,心道他也隻會用暴力解決問題。
恰巧他身後的電梯開了門,下來的人看到兩人在門口對峙,忍不住出聲:“能不能讓一讓?”
裴望舒看他一動不動,不動聲色地推開了他,順勢步上電梯。刷卡按了樓層後,電梯門緩緩合上,她卻再也沒看過他一眼。
他背對着電梯,肩膀垂下,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怎麼想,都與她無關。
電梯門關上後,甄誠卻一拳砸上了冰冷堅硬的牆壁,頓時在牆上留下了血印,一雙黑眸中灼燒着晦暗不明的怒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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