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無表情地走過，目光甚至沒有為他停留，仿佛他并不存在。
少年擡眸，灼灼的目光追随着她，在她繞過他時，他蓦地笑了一聲，有些意味不明。
不是沒收到過他人的冷眼，他也從不在意，偏偏她的漠視……
他看得分明，她随性投來的那一眼，涼薄得他就像是個無可救藥的垃圾。
積攢許久的燥慮，此刻就像驚濤駭浪一般，無法平息。
下了晚自習。
收拾完正打算離校的裴望舒被林知行叫住，她腳步一頓，回頭靜靜地看着他。
“啊，那個啥，大姐，今天真的很感謝您的耐心解答……”林知行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
他也不是感覺不到班上其他人對他的排斥甚至漠視的态度，唯一能說上話的也就裴望舒和蘇瑤了。
“沒什麼。”她淡淡地應了聲，然後轉身離去。
看着她冷然的背影，林知行還是有些氣餒，不知道誠哥剛轉學那幾天是不是也經曆了這些。
總感覺一班的氛圍有點太壓抑了點，一群學霸的聚集地，光是身處其中就被壓迫得有些難以呼吸了。
他已經很努力學習了，但是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他實在有心無力。
裴望舒不管做題還是講題，思路都很敏捷，他就不一樣了，就是現在他都忍不住為剛剛自己問的那幾個愚蠢的問題臉紅。
也就是裴大姐心地好，願意耐心回答他那麼基礎的問題。
剛出教學樓，天空飄起了小雨。
晚間的風也多了些涼意，裴望舒撐開随身帶的小傘，步履平穩地出了校門。
隻不過剛出去沒多久，還沒來得及拐上那條麻煩頻發的路，後頭緊跟着的清晰腳步聲便引起了她的注意。
這段時間，跟着她的那個人，隻有在那段沒人的路時才會發出些動靜，讓她一度懷疑過對方的惡趣味。
但這會人明顯就在後頭不遠處。
時隔幾日，那人終于是按耐不住要現身了嗎？
她不動聲色地環顧四周，周圍零星有幾個學生，不遠處就是保安亭，如果有意外也來得及做點什麼。
這時，後頭腳步忽的逼近，随後傳來一道有些熟悉的嗓音——
“同學，等一等。”
她握着傘的手緊了緊，随即面不改色地轉過身去，便看到了傘底下多了一雙沾了雨水的黑色皮鞋。
她将傘稍稍舉高了些，睜着黑白分明的眸子，一下子便認出了對方正是周末跟自己搭讪過的人。
“你好，同學，還記得我嗎？”
儒雅随和的眼鏡少年身穿白色襯衫黑色長褲，一頭黑色碎發因為沾了雨水垂了下來，白淨的臉上此刻看上去有股說不出來感覺。
“不記得。”
她語氣平淡，說完便抽身離去。
少年揚唇輕笑，大步上前叫住她：“上周六的時候你不是在書城門口等雨停嗎？我那時跟你打過招呼，還記得嗎？”
裴望舒腳步一頓，稍稍偏頭，對上少年溫和的笑，在他期待的目光下，她輕聲道：“不記得。”
随後又繼續往前走去。
被連續拒絕了好幾次的少年也不惱火，反而自來熟地走在她的身後：“沒想到你居然是南高的學生，我今晚正好過來找朋友，沒想到讓我遇上了你。”
“看來我們還是比較有緣分的。”
裴望舒面不改色，卻一點也不相信他說的，沒準這些天跟着她的人就是他。
“我叫沈高遠，交個朋友好嗎？”
少年嗓音清潤，但裴望舒仿佛聽不見，腳上不曾停頓過一瞬，面上更是一片拒人于千裡之外的冷漠，無懈可擊。
趁着夜色，沈高遠端詳着她的側臉，這段路路燈并不多，微弱的燈光下，她那張藏在雨傘下的小臉染上了些許朦胧感，增添了幾分清冷。
哪怕兩人不過兩三步的距離，卻讓沈高遠感覺他們之間有道鴻溝，由她親手築成，無法跨越。
沈高遠嘴角彎了彎，并未因此氣餒，反而自在地走在她身側，正想開口，後頭又傳來一聲呼喚。
“高遠！”
裴望舒覺得這聲音有些耳熟，下意識往後看了一眼，就見沈高遠身邊多了一個人，卻十分面生，當下收回視線，繼續往前走去。
那人上來就跟沈高遠勾肩搭背，一副好兄弟的樣子，沈高遠笑着應和，周圍暗，并看不清他此刻表情如何。
兩人聊了起來，話題很快就扯到了裴望舒身上。
“這個女的就是你上次說搭讪失敗的？”
沈高遠嗓音輕松：“嗯，剛剛又拒絕我了，讓我有點受傷呢。”
“不是吧，真有人眼瞎看不上我們沈大帥哥啊。”那人的語氣明顯有些不善。
裴望舒已經走到保安亭，站在崗亭外，跟裡頭的值班保安大叔反應起了自己被人糾纏的事。
“我不認識他們，他們一直跟着我。”
原有些昏昏欲睡的保安聞言，立刻提起精神，當下拿起叉子要從崗亭裡出來。
“媽的！居然告狀！”
聽到後頭傳來的這一聲，裴望舒立刻反應過來，先前隻是有些不确定，但這會她幾乎可以下結論——
這人是前些時候在路口參與打架的鬥毆者之一。
還未等保安出來，後頭又是一連串咒罵，緊接着便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逼近，還未等她轉身，背上便挨了狠勁的一記正蹬踹。
力道之大，她根本無力承受，當下整個人往前摔去，手上，腳上立刻傳來火辣辣的痛感，她來不及查看，回過頭去便見那倆少年沿着相反的路跑了。
這會下雨，她一身白色的制服染上了髒污，綠色的雨傘倒在了一旁，雨聲打在傘上噼裡啪啦作響。
等到保安大叔撐着傘出來，那兩人早就跑沒了影。
她拒絕了援助，緩緩起身，面無表情地掃了眼手掌還有膝蓋上擦破的傷痕，這會黑色的髒污混着血水往外滲着，一身白淨的襯衫此刻狼狽不堪。
保安大叔氣得直咬牙，裴望舒想起了些事，神情平靜，仿佛一身傷的并不是她。
她緩緩道：“他們是北高的學生，其中一個叫沈高遠。”
少女拿起一邊的傘，抖掉上頭的雨水，面上毫無波瀾：“有點晚了，明天我再跟老師說吧。”
說完，她便轉身默默離去，獨自走在雨中，身形十分單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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