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碰上周五，相當于大掃除，窗子、風扇、櫃子、架子都得擦幹淨了才能走，搞下來起碼得六點。

班上的值日表是按照座位表來分的，同桌兩人一組，今天恰好輪到她，之前沒同桌的時候，基本都是班長主動留下幫忙搞衛生。

王琅走過來的時候，她這才想起來自己多了個同桌。

“望舒，我今天家裡有點事得先走，你自己能搞定衛生嗎？”王琅滿臉歉意道，“真的很不好意思。”

裴望舒點頭：“鑰匙給我就好了，我來鎖門。”

本來人家也是出于好意才幫忙的，沒理由人家有事還怪罪上了。

王琅把鑰匙遞給他，再看那頭低頭刷手機的甄誠，又道：“甄誠同學，今天輪到你和望舒值日，風扇和窗戶那些比較高，就麻煩你了。”

那頭甄誠擡眼掃了他一眼，沒吭聲，态度并不明朗。

王琅正要說話，裴望舒突然起身：“班長，你有事就快點回去吧，這裡交給我沒問題的。”

說完便到後頭拿掃把搞衛生去了，看也沒看一眼跟她一起搞衛生的搭子。

王琅有些怵甄誠，臨走前還是交代了兩句。

甄誠低頭打起了遊戲，也不知道聽沒聽見。

一班的學生比較自覺，走的時候都把椅子打了上去，方便大掃除的人搞衛生。這會裴望舒已經把地掃完了，甄誠還在座位上，把底下看得見的掃走就差不多了。

在她去倒垃圾的時候，少年還在位置上打遊戲打得起勁。

說來也奇怪，他今天在座位上老實地待了一天，也沒玩消失那套，按之前這個點早沒人影了。

垃圾場在教學樓後面，高三一班在頂樓，一來一回的倒是挺耗時間，不過她做事有條理，也不急不躁，習慣按自己的節奏有效率地做，不容易出錯。

等到她倒完垃圾回來，教室裡已經空了，她本來也沒期待甄誠會聽話地一塊搞衛生。

把垃圾桶放回去後，她去打了一盆水，找來報紙墊好桌子後便爬了上去，開始擦窗子。

連着下了幾天雨，這會窗子上結了厚厚一層灰塵，她先用幹淨的抹布擦，再用報紙仔細擦一遍，玻璃就幹淨了。

隻是這擦玻璃是項大工程，而教室左右又都是窗戶，一塊玻璃有一個人那麼高，擦了幾塊後她已經開始喘氣了，前些時候還沒好全的嗓子也開始癢了。

她咳了兩聲，還是強忍着手酸擦着。

靠山的那一側窗子不太好擦，她得站到窗台上去，把手伸進窗戶和防盜網之間間隙之間去擦，又擦完一扇，累得她不得不休息一會。

她并沒有瞧見門口站着的人。

少年的目光追随着那抹纖細的身影，他沒有錯過她吃力地踮起腳來，努力地伸長手要去夠窗戶的邊緣的樣子。

她站在高處，仰着頭的緣故，柔順的黑馬尾時不時掃過白色的襯衫，底下是若隐若現的白嫩細腰。

休息了一會，他看着她小心地踩上了椅子，上了窗台，重複着那枯燥又乏味的工作。

但她那張臉上沒有流露過一絲不滿和怨念，她的動作不緊不慢，總是特别的從容不迫。

隻不過她的體力明顯有些不夠用了，擦了幾扇窗戶就已經累得不行，時不時就蹲下來喘口氣，一張小臉稍顯蒼白。

果然是嬌弱的林黛玉。

那邊裴望舒又擦完一扇窗，踩着鋪了報紙的椅子下來時不曾想摩擦不夠，腳上一滑，本來就有些脫力，旋即整個人往前倒去。

然而并沒有預料中的疼痛，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結實的懷抱，她的手抵在對方的胸膛之上，能感受到底下有力的肌肉和心跳，她有些愣怔地擡起頭來，對上了一雙滿是戲谑的眸子。

“要不然回去跟你爸媽商量改個名？”少年聲音輕快，眸中含笑。

“叫裴黛玉如何？”

裴望舒站穩後往後退了幾步。

看她一副拒人于千裡之外的樣子，他也不惱：“像你這樣一碰就碎的，誰給你的膽子去摻和别人的事？”

說着，他伸長手接過她手裡的抹布，在她的沉默中把剩下的窗子給擦幹淨了，作勢就要去清理風扇。

他本來就生得高，又站得高，往底下看，她就像個小娃娃一樣嬌小。

咧嘴一笑，他把已經髒掉了的抹布遞過去：“同桌，搭把手？”

她本不欲和他有過多交集，但眼下值日的又隻有他們倆，看他一副糾纏不休的樣子，她隻好在底下踮起腳來去接他遞來的抹布。

期間她去換了盆水，把抹布洗淨又努力踮腳把抹布遞給了他，從頭到尾一句話也沒說過。

少年看她在底下努力地想要把東西遞給自己，這會表情不再清冷倨傲，甚至滿眼裡都是他，不知為何，讓他生出了些許頑劣的念頭。

他故作為難：“你知道我個子高彎腰難受的。”

“……”

他那樣子哪裡是為難？分明是故意為難她。

她沉默地把水盆放在了他腳邊，抹布也放了進去，一個表情都懶得給他，自顧自拖地去了。

少年輕笑，低喃了句脾氣還不小。

兩人一塊幹活，效率明顯上去了，但徹底搞完衛生也到六點了。

教室外，甄誠站在後頭，裴望舒背着書包鎖好門，便徑直把鑰匙交還到辦公室去。

她往回走時，發現少年還站在教室門口站着，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錯了。

她隻當他是空氣，沿着走廊一言不發地繞過他往樓梯走去，少年亦步亦趨，倒是讓他想起第一次在小區遇見她時的情形。

那時候的她也是一副冷漠不高興的樣子。

出到學校外，天已經黑了，總是分外熱鬧的學校此刻門可羅雀，安靜得讓人有些不習慣。

走了一會，她又拐上了那條黑漆漆的路，心中忍不住有些犯怵。

後頭甄誠的腳步聲不遠不近，倒是有規律。

之前一個人走這條路一直都有些不放心，今天多了一個人倒讓她有種莫名的踏實。

隻是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她掐滅了。

還是快點回家吧，那個人想幹什麼都跟她沒關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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