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即便隔了些距離,裴望舒還是能聞到他身上飄來的淡淡藥味,她下意識往旁邊站開了一些,直接拒絕:“我和你沒什麼好談的。”
少年不緊不慢地轉過身來面對着她,個高帶來的壓迫感十足,他低聲笑了笑:“聽上去你應該很讨厭我才對。”
說着,他邁開步子,上前一步,拉近了兩人之間距離,那股藥味也霸道地撲了上來,明明冷氣很低,但她卻能在空氣中感應到莫名的熱量。
見她無動于衷,他又道:“那你應該堅持,表裡如一地讨厭我才對。”
擡起清亮的眸子,少女神情清冷,嗓音也沒有一絲溫度:“我沒有時間聽你說這些毫無意義的事,麻煩讓開。”
少年仍沒有讓開的意思:“既然讨厭我,那你一而再‘舉手之勞’,是想展現書本上學到的優良品德嗎?”
少年嗓音清潤,卻說着尖銳刺耳的話。
她眉頭微跳,清潤的眸中浮上幾分惱意。
他上下打量着她,依舊維持着那口吻繼續說:“從小到大,像你這樣的乖乖女,爸爸媽媽沒少講童話故事吧?”
“書上是怎麼寫的來着?”
少年眼睛笑得彎彎,卧蠶下的黑痣如黑寶石般奪目,随後他忽然俯下身來,睜着一雙黑眸沉沉地望着她,哄小孩一般開口:
“好心有好報?正義永遠戰勝邪惡?”
少年嘴角揚了揚,說出來的話卻十分刺耳:“可惜現實不是童話故事,你沒想過好心辦壞事的可能性麼?”
垂在兩側的手緊了緊,少女輕輕吐出一口氣,而後輕擡下巴,目不斜視,沒有絲毫畏懼。
“如果是想要威脅恐吓,我勸你别浪費心思。”
她上前一步,眼裡盡是坦然和疏離:“就算躺在那裡的是一條狗,結果也會是如此。”
她不會浪費時間去後悔自己做過的決定。
……
連着下了好幾天雨,終于在周五這天迎來了大晴天。
上早讀前,前排的蘇瑤和同桌說起了甄誠這陣子的流言蜚語,由于當事人遲遲沒現身,謠言愈演愈烈,甚至傳出了甄誠是校董兒子隻手遮天為所欲為的版本來。
“請這麼多天假怕不是去外面打架了。”
蘇瑤感歎:“打架歸打架,千萬别打臉,那張臉是真的帥啊。”
後排的裴望舒背着單詞,不可避免地将她們的談話聽在耳裡,想到那晚他那番莫名其妙的發言,她微微蹙了眉。
蘇瑤恰好往後看了一眼,看到她皺眉的樣子,以為是吵到學霸了,吓了一跳,趕緊拉住同桌不再議論了。
之後便是早讀,和第一節課。
甄誠今日并沒請假,但拖到了大課間才慢悠悠地從後門進來,在其他人詫異和忌憚的注視中,頂着繃帶和紗布的他毫不在意地走到自己的座位上。
他好整以暇地往旁邊看去,企圖從那張毫無破綻的臉上看出些什麼端倪來。
然而并沒有。
她規規矩矩地坐着,白皙纖細的胳膊輕輕搭在課桌上,擋住了她身前的試題冊,另一隻手則是握着筆杆在書寫着,一眼都沒往這邊看。
他挑了眉,沒有打擾她的意思。
但腦中不知怎的卻浮現起了那晚的場景——
明亮的電梯間,她一身白淨的制服襯衫略被雨水打濕,浸濕的衣料貼在白皙的臂膀和手臂上,稍稍透出那如玉般肌膚。
她仰着頭,面色略顯蒼白,上挑的眸子充斥着抗拒的寒意,淡粉的唇一張一合,用那如泉水般悅耳的嗓音說着讨厭他的話。
經由那晚的對峙,裴望舒已經決定不會再在這個人身上浪費一丁點時間。
此刻從隔壁投射過來的視線不管多火熱,她也隻當沒看到。
大課間,裴望舒正打算去上個廁所,卻在半道被幾個低年級的女生截住了去路。
為首的是一個留着妹妹頭,看上去十分乖巧的女生,旁邊幾個女生一直推搡着她到跟前。
“學、學姐你好,我,我是高一的……”女生很是害羞,見着人話都說不利索。
一旁的一個紮着低馬尾的女生頗有些恨鐵不成鋼地看了她一眼,随後上前道:“學姐,你是甄誠學長的同桌吧?”
“不是。”
她冷淡應道,而後抽身要走,對方卻又擋住了她的去路:“我們都看到了,學姐你就是學長的同桌。”
“我沒空。”她有些不耐。
因為那個在飯堂的視頻火得莫名其妙,裴望舒這段時日幾乎天天都會被人攔着要聯系方式,雖不是要她的,但也足夠麻煩。
她不說話時神情有些涼薄,正打算開口勸退她們的時候,那幾個女生忽然激動了起來,一個勁往她後頭瞧着,為首的那個妹妹頭女生更是漲紅了一張臉。
她沒有往後看,也知後面有什麼。
“學、學長……”
妹妹頭學妹鼓起勇氣來,不由自主地走上前來,裴望舒不着痕迹地往旁邊一躲,避免了對方的沖撞,見此情形她從邊上繞了過去。
女生們一窩蜂地圍了過去,幾個人叽叽喳喳地說了起來,而她隻聽清了少年那隐約帶着幾分笑意的嗓音——
“微信?”
“我沒有手機哦。”
……
下午放學。
謝思芸的信息比下課鈴還準時。
我是一朵雲:
[今天禮拜五呀,明天不上學,你就說是不是去逛街的美好時光?]
裴望舒的手機震動了幾下,那頭又發來幾個搖頭晃腦的大頭娃娃表情包,扣的是她的頭,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被偷拍的照片,看着挺滑稽。
裴望舒倒是不在意這些,也就謝思芸喜歡搞這些,但凡把這些心思放在學習上也不至于總是被老師留堂。
一旁的甄誠睡了個飽,伸懶腰的時候恰好看到那個冰山臉同桌看着手機屏幕眉眼含笑的樣子,雖然很快又恢複了冰山臉,但他還是捕捉到了那一瞬。
裴望舒敲起了回複。
[今天不行,要值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