潑墨的夜晚裡,劃過了一道暗暗的光線。
随後,黑夜響起咔嚓幾聲,閃光燈飛快的閃爍了幾下,拍下了這不為人知的一幕。
回去的時候,繁以霜騎的很快。路過桃花公園,公園裡已經沒有幾個人影了。
呼嘯的風在耳旁嗡嗡響,因為戴上頭盔,這種響動更大。宋婉隻能在急速中抱着繁以霜的腰。
這種感覺與剛剛完全不一樣,她也不知道應該用什麼樣的理由來解釋。其實還是很簡單,就是路上很颠簸,繁以霜騎的很快,為了避免自己摔下去,抱住繁以霜是最好的選擇。
小電驢穩穩地停在家門口。夜更深了些。
繁以霜的聲音也有點響亮,“…到了。”
宋婉迷迷糊糊又要睡着了,估計是今天一整天太累了。不過還好,沒有像剛剛那樣睡沉了。
她哦了一聲,慢慢下車。還是繁以霜先停好車,下來,再扶她下來小電驢。
單腿站着,有點不穩,繁以霜有眼見的把手臂借給給了她。
她撐着,這才站好。
一隻手取頭盔,好久沒弄下來。繁以霜又幫她。頭盔很快就取下來了。
頭發亂亂的,像雞窩,偏偏宋婉不能看見,她隻是能忐忑的對繁以霜道謝,“謝謝你送我回來……”
宋婉低低頭,“……還有給我上藥……”
隐在夜色裡的繁以霜好像沒什麼動靜,宋婉低着頭,并不能看見繁以霜唇邊的笑。
繁以霜也有點被迷惑了,或許是因為今晚的夜色很溫柔,連看着宋婉這個人也順眼起來。
心髒的跳動讓她感受到暖熱。她不由自主的擡手,撥撥宋婉的頭發。
“頭發有點亂……”
宋婉擡頭,“……”
繁以霜縮回手去,臉又繃得緊緊的,“……我走了。”
語氣很冷淡。
鐵皮門砰一聲響,門口的聲控燈亮了,兩人身上染着潔白的光,都有些睜不開眼。
門打開,從裡邊出來一個50左右的婦人。
“小婉,這麼晚了,你跑到哪去了?!”
出來的人是楊采。臉上有點擔心的神情在看見宋婉的那一刻變為生氣,“你多大的人了,一天天的還要我和你爸給你操心!”
訓着人,宋婉站在繁以霜面前覺得有點沒面子。
“媽……”
宋婉讨好地挽了挽楊采的胳膊。
楊采還在氣頭上,一把扔開她的手,“你爸一晚上都在念你,你說說你,你去哪也不給我們打個招呼?不是白叫我們擔心嗎?!就是去元淺那也得給我們打個電話嘛!”
楊采與元淺關系還算好。就是鎮上不免有關于元淺的閑話,說她這麼久不結婚,沒女兒也沒兒子,孤家寡人一個,也還不知道誰給她養老送終呢……
宋婉完穿過來的時候聽過一些,她隻是沒想到書裡的世界有時候跟現實别無二緻,不結婚不生娃就得在背後叨叨别人……
宋婉聽着煩,好在元淺沒受到半分影響,久而久之,宋婉也不當回事。
而且看過原著的她知道繁以霜跟元淺關系好,也不是說非要親生兒女才能養老送終嘛。而且元老師也犯不着……
宋婉知道這事是自己錯了,她就是太急了,還來得及給楊采報平安,該認錯得認錯,于是宋婉态度很誠懇道,“媽,我錯了,讓你擔心了……”
楊彩心情明顯好點,這才注意到眼前的繁以霜。
“這位是誰啊,小婉?”楊采看着繁以霜笑眯眯的。
宋婉剛剛才在繁以霜面前丢了臉,這下又不得不為楊采介紹起繁以霜,“媽,這位是元老師的學生,外地來的。今晚是她送我回來的……”
“阿姨好。”繁以霜這時候站得很乖巧,恭恭敬敬向楊采鞠了個躬。
這樣子讓宋婉莫名幻視小情侶見家長的局面。
很快,她就為這種想法臊紅了臉。
“哦,是元老師的學生呀,那跟我們家小婉就是同事?”
元淺桃李滿天下,而且也不乏有跟元淺一樣的具有奉獻精神的學生,大學畢業後主動回桃花鎮來教書。
繁以霜長的好看,讨人喜歡,楊采樂呵呵的,“是新來的嗎?以前沒見過你呀,這麼漂亮的小姑娘,怎麼舍得來我們桃花鎮呀?……”
“不是……”
兩人又同時開口,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們也變得這麼默契起來。
宋婉和繁以霜相互看了一眼,宋婉說,“媽,我們不是同事……”
還不等楊采再問,繁以霜說,“是朋友…阿姨,我們是朋友。”
其實她們之間根本沒必要遮遮掩掩,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關系。這樣反而讓别人以為她們有點什麼了。
宋婉心跳快快的。
繁以霜好像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她在宋婉面前第一次變得有點結巴,“阿、阿姨我先走了。”
還沒坐上小電驢,就被楊采給拉住了。
“這麼大夜了,走哪兒去呀?你個姑娘家的。”
說着要看看宋婉,“小婉你也真是的,都不知道挽留一下你朋友。”
宋婉,“……”
楊采對繁以霜熱情得很,“好啦好啦,姑娘你别走啦,這麼晚不安全,你就在我們家住一晚,你就跟小婉住一個房間吧。我給元淺說一下,明早你再回去,啊……”
楊采拍拍繁以霜的手臂,越看越喜歡這姑娘。
忍不住誇道:“哎呦,長這麼好看的姑娘,像明星似的。快進來,快進來!你叫什麼名字啊?”
宋婉有了空隙插口,“她叫繁以霜……媽…”
“哦。”楊采笑笑,“那我叫你霜霜吧。”
邊說着邊拉住繁以霜的手往院子裡邊走去,“霜霜,你就跟小婉睡,小婉那個床大,你兩睡也睡得下的……”
就這樣,繁以霜稀裡糊塗被楊采拉上了樓。留宋婉一個人在樓下。
沒想到繁以霜還挺和她媽的眼緣,宋婉搖搖頭,一瘸一拐把小電驢推進院子裡邊去。
嘭,再關上鐵門。門口的壁燈又亮了一下,隔一會兒又熄了。
等宋婉艱難爬到2樓,房間燈亮着,一打開門就看見繁以霜呆愣愣的站在屋子中間,她進來,又往後退了一步。
宋婉四處看看,“我媽呢?”
繁以霜好像有點别扭,“下樓了。”
“哦。”宋婉點點頭。
說這麼兩句又冷場了,不過宋婉跟繁以霜相處了一些日子,冷場似乎也習慣了。她看看床邊,覺得繁以霜有點拘束。
笑笑道:“繁小姐,坐。”指了指床邊。
宋婉的床其實有屬于她們兩個的記憶,而且床單剛好換成了馱繁以霜回來睡覺的那一晚的床單。
宋婉記得清楚。而繁以霜似乎也記得。
想到一些不合時宜的畫面,宋婉突然覺得自己這個樣子有點像邀請繁以霜……到自己床上坐坐??
怎麼想怎麼不對勁……她有點尴尬,怪自己沒腦子。
然後極其僵硬的換了個話題,“繁小姐,你要洗澡嗎?”
說完她又後悔了。這話……也不對……
手很忙地胡亂揮揮,宋婉呵呵笑了兩下,“我的意思是我也想洗個澡,你看是你先洗還是我先洗?……”
繁以霜瘦高的身影動了動,“……我還是走吧……”
“……”
就在繁以霜往門口走的時候,宋婉也不知道自己發什麼神經,跑去攔人,“别……”
似乎忘了自己現在不是一個好人。落地的右腿一痛,瘸着腿,一下就撲到了繁以霜身上去,幸好她與繁以霜之間的距離不遠,而繁以霜離牆的距離也不遠。
她撲到繁以霜身上去,繁以霜被她撞到牆上去,卻還是穩穩的摟着她,她的臉靠在繁以霜的胸口,劇烈的撞擊應該讓繁以霜很痛。
她急急忙忙想要起來,但是一般越心急,做的事情就越做不好。
掙紮着,沒想到自己更把握不好平衡,隻能一直靠在繁以霜的胸口,而這個動作有點像蹭繁以霜的胸……宋婉因為這個想法臉紅了。
“别動了……”
繁以霜的聲音聽起來有點惱怒。宋婉真的不敢再動了。卧室很安靜,燈光是偏暖的橘黃色。
宋婉聽到了自己的呼吸聲,和繁以霜的。
都有點急,像喘息聲……
宋婉又要為這個想法扇自己一巴掌了……
“…對不起,繁小姐……”
倒在繁以霜的胸口,聲音悶悶的,而且她不能确定繁以霜能不能聽清。
肩膀被繁以霜有力地拖着,她借着力道慢慢從繁以霜身上起來。
站好,看到繁以霜眼眶有點紅,宋婉有點着急,“是…是撞疼你了嗎?”
繁以霜沒說話。
空氣慢慢流動,輕飄飄的。
宋婉咬了下嘴唇,“…我媽說的對,這麼晚你再走的确不安全,而且你是公衆人物,網上關于你的行迹暴、露得沸沸揚揚的,萬一又遇到像剛剛的情況要怎麼辦?”
宋婉還是有點擔心繁以霜的。繁以霜又不說話。
她也不敢看繁以霜的臉。還是頂着一頭亂糟糟的頭發,目光瞟到繁以霜的胸口,衛衣的領子大,被她蹭開了一些。
她又說,替自己找補,“…我不是不要你走…”
“我知道了。”
繁以霜雙平淡的聲音響起。這讓宋婉有一種安心感,對嘛,這才是繁以霜,剛剛那些奇怪的感覺都是……她想多了……
宋婉又活潑起來,“那你不走了吧?”
繁以霜眼睛眨啊眨。
宋婉知道給繁以霜什麼台階,她笑笑,“那你先洗澡?”
好半天,繁以霜最後臉紅的點了個頭。
她興沖沖地跑到衣櫃那邊,給繁以霜拿了件睡裙和自己沒穿過的内衣。
疊得很整齊地放到繁以霜手上,“内衣是新的,你放心穿,睡裙也是洗幹淨了的。”
鑒于宋婉如此周到。繁以霜一時間也找不到什麼要說的地方。
洗完澡果然要舒服一點,繁以霜連頭也洗了一下,很小心不碰自己手肘上的傷。
出來時,她用宋婉給她新拿的浴巾擦擦頭發,淡淡說,“我洗好了,你去吧。”
宋婉歪着腿,又從衣櫃裡拿了一套涼被和枕頭,她這床有1米5寬,兩個人睡還是睡得下的。
整整齊齊擺好,繁以霜也明白了宋婉花費的苦心。說不清是什麼感覺多一點,就是沒有以前那麼愛挑宋婉毛病了。
她洗澡洗得久,宋婉靠在床邊睡了一會,她一說話,就睜開惺忪的眼睛。
宋婉揉了揉,看到繁以霜穿她的睡裙出來,棉的款式普通的白睡裙,也隻有繁以霜這個身材能穿出來了……
别說繁以霜看着瘦,身材還是挺有料的,該凸的凸,該凹的凹。
宋婉覺得自己有點不禮貌,移開目光。
她哦了一聲,“那我進去洗了。”似乎又沒意識到自己目前腳還瘸着,等右腳踩地,才倒吸洗一口涼氣縮回來。
揉了揉,瘸着往浴室的方向走,也不看繁以霜。
經過繁以霜身旁有陣潮濕的水汽撲過來,她身上還帶着她常用的洗發膏和洗發水的味道。
她心裡一緊,走得更快。身體歪歪斜斜的。
還好,繁以霜及時扶住她才沒讓她出洋相。
“能洗嗎?”繁以霜皺皺眉頭,看看她的腳。
宋婉沒搞清楚說話裡的意思,一個勁兒點頭,“能洗能洗,繁小姐,你先去睡吧……”
繁以霜又不說話,每次都是這樣,宋婉總覺得這樣的繁以霜讓人琢磨不定,也猜不到她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掙掙手,繁以霜居然沒松開,她被繁以霜扶着去到浴室。
說不震驚是假的,繁以霜是怎麼了?變得這麼善解人意起來了……
浴室裡,潮濕的水汽更濃,浴霸的熱氣蒸騰着沐浴露和洗發水的清香,四周的牆壁爬滿了霧氣蒙蒙的水珠。
朦胧的鏡子裡一前一後照着她和繁以霜的身影,看不清。這裡一切用過的痕迹都昭示着剛剛有另一個人在這個浴室裡洗浴。
赤、裸着身體,蒸騰的水汽,碎珠般落地的水聲。這裡還殘留着上一個人的氣息。
宋婉感覺到自己身上的衣服慢慢濡濕,熱氣攀上來,染紅她的臉頰。
水汽彌漫的鏡子還剩中間部分能将人看得清晰,繁以霜在她的身後,精緻的臉上潤着一層水光。
宋婉有點呆了。
身後的繁以霜似乎也變得不清醒。她微微低頭,“要我幫你嗎…?”
她靠着宋婉耳朵說,“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