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到這一點時，展熠像發現了什麼新大陸，滿心都是興奮。

他是真切喜歡她的，想跟她分享新出的遊戲機，帶她在草坪上撒歡、曬太陽，從此他的世界有了更充實更圓滿的一半——

但是不能操之過急。

展熠心想，要多了解她，知道她是否有意，不然豈不是把她架起來為難？

如果有，他就把自己最好的東西分享給她，如果沒有……

那就努力！

展熠開始明裡暗裡地讨好她。明歌真的很容易讨好，他有時甚至覺得她根本沒被認真愛過，不然怎麼會小心翼翼剪下那髒污的快遞單，粘好壓壞的盒子，把一份不值錢的禮物認真收藏起來呢？

展熠輕而易舉就成了她唯一且最重要的好友。國慶節假期是目前最輕松的假期，也唯有高一能放足四天，他原計劃是去山上采風，如今多了個明歌，就很想帶上她一起。

他大包小拎地下了車，心想一會見到明歌可要超大聲訴苦撒嬌，還要跟她講自己來的路上都看到了什麼，帶她在山頂上看風景，告訴她，我喜歡你，能不能考慮一下我……

但他把東西放在花壇邊準備叫明歌下來的時候，拿着手機，撥号鍵卻遲遲按不下去。

冷清安靜的小區路上，一對夫妻拉拉扯扯地争吵、推搡，明歌靜靜站在單元樓門口，她的手插進兜裡，身體微微縮着，似乎冷極了，她低着頭，看不清有沒有紅了眼眶。

夫妻倆吵着吵着，突然歇斯底裡地指着明歌問，你說！我是不是為了你好！你有良心嗎！

展熠腳步動了動，幾乎想要沖上去了。但他默默望着那兩人，咬了咬牙，輕輕拿起提來的禮物，盡量不發出任何聲響，偷偷走了。

别看了。他告訴自己，難堪的時候，讓她自己冷靜一會吧。

展熠後來問起明歌，你的夢想是什麼？

明歌便答，考上一個好大學。

展熠點頭，然後笑着說，好，加油。

他将所有心意都藏了起來。現在不是時候，至少不應該是在明歌焦頭爛額父母和成績的時候趁虛而入，他想要明歌在最平靜穩定的時候得知他的心意，就像懶洋洋曬着太陽的貓，看到他時自然而然地敞開肚皮，而不是在最驚惶不安時迫不及待鑽進一個自以為的避風港。

别難過，都會好起來的。

……

陳靜儀很快到了家，展熠下車給她拉開車門，揮手道了句拜拜，這才重新上車。

“去星河灣。”他報了自家的地址，低頭按了按眉心，跟明歌發消息:【已經成功将你的同學送到家門口，快，誇我誇我！】

回憶到那些不算愉快的事，展熠的心情不自主低落下來，佯作鎮定發了消息之後就閉目向後靠了靠，感覺有點腰疼。

他用力揉了揉肩頸，收到明歌的貓咪抱抱表情包和一句關心：【快回家歇歇吧，今天你也累了。】

展熠立刻笑了起來，給她發了一個貼貼，便心滿意足地靠着睡了。

高一的考試還不算頻繁，考得再激烈第二天也是正常上課，之下的幾天皆是如此。陳靜儀也沒有再天天來門口等她們，很快就又恢複成了兩人一起放學的狀态。

明歌依舊很認真，每節課都仔細将重點都列了下來。

到了周五晚自習之前的空擋，班主任拎着試卷走進來，急着去吃飯的學生頓時竊竊私語起來，教室裡一片躁動。

明歌也不由得緊張起來，微微坐直了些，聽着老師一個個念成績，又說，現在重新選一下班委，有想競選的站起來。

明歌沒有繼續當班長的想法，這些事對她來說隻是占據時間的麻煩，她低頭默默算了一下成績，輕輕抿唇，眉頭皺起。

……不算很好。

文科還算不錯，語文141、英語134、政治89、地理93。

但理科就多少有些慘不忍睹，數學132，理化生都沒有超過八十。

明歌用力攥着筆，隻覺得鼻子有些酸澀，她知道數學現在還不錯隻是因為她暑假就報過班了，等陌生的知識覆蓋了她已經學過的内容，成績還會接着往下落。

她什麼都不懂，很多東西都是在網上看的，看一些網友說，最好高一的時候就選定分科，提前打好基礎，問父母的時候也隻得到了一臉茫然的疑問，母親還安慰她，說沒事，文科也很好，你擅長文科。

但是明歌隻知道理科更好找工作，她查了文科的就業前景，沒有不說爛的。明歌沒有任何試錯的資格，更沒有資格花幾年得一個和薄紙一樣毫無用處的文憑，她必須向前，向上。

明歌握着筆，隐隐有些顫抖，同桌周薇本想問她要不要競選，見狀皺了皺眉，小聲問：“你沒事吧？”

這要是哭出來就太丢人了。明歌搖了搖頭，“沒事，有點餓了。”

周薇笑了，小聲吐槽：“可不是，沒人性啊，大課間也就一個小時，再拖堂今天誰也别吃飯了。”

明歌沖她勉強笑了笑，眨了眨眼，鬼使神差地，向斜後方看了一眼。

她的目光和展熠對上，展熠托着臉，沖她眨眨眼，笑得陽光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