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過後,魏明仁早早起來,直奔那皇帳而去。
紅芍遠遠瞧見,知道敏華郡主要倒大黴,她伸展一下腰肢,覺着這行宮周遭的空氣就是好,人界的小皇帝真懂得享受。
她撩開營帳,走到内裡,顔素瓊雙眼緊閉,似是未醒。
紅芍伸手輕輕探探顔素瓊的額間,不覺得燙,手正要抽離,纖細的玉指覆上她的手背:“不是剛才探過,已經退燒了。”顔素瓊将紅芍的手輕輕拂開:“你讓我再睡會。”
這是将小花仙錯當成魏明仁了,看來魏明仁生氣時也是很關心顔素瓊的。
紅芍默默抽回自己的爪子,坐回杌凳上,等她睡醒。
現下無事,紅芍打量起自己身上的衣裙,昨日出事時她身穿的是顔素瓊送給她那幾身衣裳裡,她最喜歡的一身藕粉色襦裙,竟然就那樣被狼妖毀了去,真是有些可惜。
狼妖?
紅芍想到此處,撩起自己裙擺一看,才看到她的腿上,一點傷痕都沒有了。
後知後覺地,紅芍反應過來,應該是上神替她解了這腿間惡咒。
不曾想,隻會殺敵的上神,竟也懂得療傷。
不過這傷完全愈合也不太對,昨日夜色下一身血污,魏明仁瞧不真切,如果現在自己身上一道口子都不剩,他定會起疑。
紅芍自從知道自己的血能招來妖邪後,也不敢真的給自己扯開個口子了,隻能用仙術做障眼法,再覆上棉布,在凡人面前魚目混珠倒也不難。
“紅芍你還好嗎?”顔素瓊揉着惺忪的睡眼問道。
做賊心虛的她突然被點名,紅芍手一顫,快速将裙裾掖好,擡頭粉飾太平:“我沒事。夫人感覺怎樣了?”
紅芍昨日心急,踩顔素瓊那腳确實狠,顔素瓊現在一邊腳上還被大夫用木闆固定着,動彈不得,她用手支着身子坐起:“我無礙。”顔素瓊拍了拍身側的床褥,示意紅芍過來:“讓我看看你的腿。”
做好準備的紅芍胸有成竹,裝作一瘸一拐地走到床沿坐下。
她将傷腿扶到床上,安置好,撩開給顔素瓊看。
床上三隻腳裡傷了兩隻,紅芍莫名地覺着這畫面很有意趣,劫後餘生的感覺,總歸是不錯的。
紅芍沒有因為這次受傷遷怒魏明仁和顔素瓊,她還記着昨日身側之人聽到要分開走時,她臉上的關切與不舍。
令人惱怒的是瞞而不報,一身秘密的上神大人,跟兩位前上神無關。
思及此處,紅芍幽幽歎了一口氣,提醒顔素瓊:“夫人昨夜,叫了整宿的将軍,老爺聽得真切。”
顔素瓊正在檢查棉布還有沒有血滲出的手一頓,收回的指尖蜷在掌心裡,深閨夫人保養得極好的指甲戳得她手心一痛。
“知道了。”
話已傳到,紅芍正準備起身,去給顔素瓊找些粥水來,營帳簾子外傳來連星上神的聲音:“夫人,小妹,我方便進來嗎?”
顔素瓊示意紅芍将屏風上擱置的外衣遞給自己,穿戴整齊後,她示意:“請進。”
連星走到内裡,就瞧着一個佯裝一撅一拐的小仙,攙着真的一撅一拐的師傅,緩步往茶案處挪動。
一向情緒不顯山露水的上神大人,眼底裡彎着一絲淺淺的笑意:“老爺出門前囑咐我,給你們送早膳。”
紅芍走得漫步盡心,耳朵尖裡萦繞的,都是皇帳内,魏明仁跟敬賢帝控訴敏華郡主的那些話,夾槍帶棍的,連着縱妹行兇的周必捷将軍都挨了好一頓數落。
一大早的,吵吵嚷嚷,皇帝耳朵裡灌滿了那勞什子郡主,抽噎着解釋的廢話,聽得他腦瓜子嗡嗡。
皇帝明顯不想跟周必捷撕破臉,他聽完魏明仁一通發洩,晦澀地給他遞了個眼神,隻罰敏華禁足一月,對周必捷隻字未提。
魏明仁拂袖而去,硬邦邦甩下一句:“我家夫人身上還有傷,我們就不打攪陛下狩獵,先行回去了,臣告退。”
獨留下敬賢帝,聽周必捷笑嘻嘻地認錯反省,再挑撥離間。
小花仙暗自腹诽,便宜那刁蠻郡主了。
連星似是知道紅芍心中所想,他對着今日就沒有沒正眼瞧過他的小花仙,傳音道:“戕害神仙,命劫已定,她會付出代價的。”
紅芍默默撥弄着碗裡的粥,悶悶不樂,沒有回話。
連星搖了搖頭,上天庭現在這些小輩,真是睚眦必報,凡人給她使個小絆子,竟值得她這般記挂,還是道心不穩,回去定要督促她勤加修煉。
與連星想法南轅北轍的紅芍,一路上都不曾搭理上神,默默驅車,一行人将行宮和密林抛在身後,回到魏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