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昕笑過，恢複了正經，随着他的視線也望了過去。

屋内歡聲笑語，推杯換盞，他一個人卻挑了個冷僻的地方，獨自迷茫着自己的未來…

想到大郭的話，甜昕再探向姜遠的目光，不由多了一分理解和心疼…

幾分鐘前

酒至正酣，甜昕悄悄捅了捅旁邊的大郭：“你們說那會兒，老姜總帶着你們做下沉市場，是什麼啊？”

大郭咽下嘴裡的菜：“你不都知道了嗎？就是你拍的大集啊！”

甜昕哭笑不得，還以為下沉市場是多麼高深的東西，原來就是農村趕大集擺小攤啊！

大郭：“你這什麼表情？你别看不起農村市場，要不是姜叔想到這個法子，我們這幾家廠子真的就黃了。”

“這一個集才能賣多少？”甜昕今天是見識過的，呆了一上午，熱了半天，銷量還不及直播間的5秒鐘。

“這你就錯了，”張廠長聽見二人的談論，也加入進來：“那個時候哪有什麼渠道啊，就是商超和市場，可城裡的市場都讓人家外資占了，把我們擠兌跑了，當時真是走投無路啊！”

又有人說：“那會兒都愁，不知道貨再往哪銷，又拼不過人家大資本...還是你們姜總啊，想到這個辦法...”

提到這，張廠長激動了：“當時姜哥說啊，實在不行，咱們走老路，叫農村包圍城市！”

老姜總舒了口氣，笑着點頭：“對！這老外啊，是想占中國的市場，可他不了解中國的國情，他們把一批人給忘了。我們就是從農村來的，我們不能忘！”

“他們不是走什麼高大上的路線嗎？行！我們就走老破小！他們占了中心市場，行，我們就把外圍市場給占了！”

甜昕聽得帶勁：“有意思！居然還用上了兵法！”

老姜總帶着一絲苦笑：“唉！沒辦法的辦法！當時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大家夥就跟着我試。”

說着，老姜總望向襯衫叔：“當時，廠子裡走了不少人了，銷售經理也去了外企，小陳還跟着我，我決定要去趕集擺攤的時候，我問陳，我說我要是去擺攤，你敢跟我去不？你敢跟我去大街上吆喝不？”

襯衫叔忽然垂眸笑了笑，面帶羞赧。

就聽見老姜總又緩緩說：“我記得當時我們一塊兒吃飯，當然不是這大飯店了，就一個小攤，那小桌子晃晃悠悠不太穩，那天喝了點酒，小陳一拍桌子說，敢！有什麼不敢的！走過路過來看看啊！彙林原廠洗衣粉了啊！”

這聲吆喝，逗得一桌人輕笑，可甜昕又分明看到老一輩眼中含着點點淚光。

老姜總抽了張紙，按在了眼角，須臾又指着自己面前的酒杯道：“當時也是這麼一杯酒，陳一拍桌子，那小酒杯裡的酒就這麼晃啊晃啊...我老是記得這個畫面...”

甜昕盯着眼前清冽的酒，仿佛看到了數年前，被拍案而起震動的那杯酒。

甜昕舉起酒杯，遙敬對面：“襯衫叔，我敬您一杯！今天我跟着去擺攤，知道你們當年不易。說實話，您比我豁的出去！當年要是沒有您，老姜總自己怎麼賣出去貨？”

襯衫叔吓得急忙擺手：“你快别這麼說…”

“真的！”甜昕狡黠：“當年您這麼内向的人都敢上大街吆喝，這多鼓舞人心！在我看來，農村包圍城市的戰術能成功根本就取決于您…”

衆人笑着看戲，襯衫叔更加慌張：“你少跟我鬧！你要是這麼說的話，大家夥能緩過勁來，還得多虧了一個人呢…”

“誰啊？”甜昕饒有興趣。

“小遠啊！”

甜昕不以為意：“他？姜遠能幹什麼？”

大郭替姜遠打抱不平：“呵！你可别小瞧我遠哥！我遠哥，那是蘇武牧羊式的人物啊！身在曹營心在漢！隻身一人，殺入敵營！從狼嘴裡搶了出口貿易給我們！”

“你以為光靠農村市場我們就能赢？遠哥從他外企那邊，翹了些客戶給我們，什麼俄羅斯啊尼泊爾啊…雖然出口手續有點麻煩，可那也是肉啊！這些年光這出口貿易也掙不少！”

“今年，我遠哥成功把他那外企攪和黃了，可我們的出口不受影響！嘿嘿嘿…”

…

所以是…姜遠身為一個外資的市場經理，吃着人家碗裡的，偷着人家鍋裡的，再悄悄養活國内這些小破廠…

沒想到，他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竟幹着吃裡扒外的勾當…

可不得不說，扒得好啊！

忽然，一個小念頭從她腦中一閃而過…

哦～

哦！

甜昕可算是知道，姜遠今天為啥忽然不理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