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有人應和，有人點頭…

“我們要是會掙錢，還至于混成現在這樣？”另一位廠長說。

“實話實說，八九十年代，我們在座幾位的廠子那不說是龍頭企業，至少名頭也是響當當的。後來啊，市場開放，外資進場，擠兌的我們，越來越活不下去…”張廠長盯着杯中的酒，神情肅然。

另一位接着道：“外來的和尚會念經啊！你就說我們這肥皂，都是羊油做的，可人家外國一說這澳大利亞的羊油皂，國内就覺得人家這個好，我們這一說羊油做的，人家先問，膻不膻？”

“呵呵”大夥苦笑。

老姜總也歎了口氣：“要說做市場，還得人家外國人會做，我每次去超市轉悠，就特别感慨，你看看那五花八門的東西，看看人家這市場份額…一個資本掌握着好幾個品牌，每個品牌又有不同的系列，每個系列再有不同的産品…”

“就跟圈了個地似的，甭管你買什麼，都出不了我這圈！”大郭也搭了腔。

“對喽！”老姜總接着說：“甜昕啊，你要說跟我們學掙錢，那我們教不了你。我們老哥幾個有個毛病，就是實在！”

老姜總：“所以，我們的産品也實在，沒有那麼多升級啊濃縮啊…”老姜總說着擺擺手：“那都是花活！我們老哥幾個就想做些實實在在的産品，讓大家夥能實實在在地用…”

“唉！”眼鏡叔嘴角帶着一抹譏諷，似嘲笑，但更多像自嘲：“實在？前幾年這詞都是貶義詞，你要是說誰誰誰可實在了，那就是在說誰誰誰可傻了…這幾年，實在這詞，好像才有點中性詞的意思了。”

“不是，是褒義詞！”甜昕截斷眼鏡叔的話，斬釘截鐵：“我在互聯網上混了這麼多年，我太清楚網上輿論的走向了。為什麼彙林的直播間會火？來之前我一直想不明白。可我來了之後，接觸到了大夥兒，我就明白了…”

“現在的世界太喧鬧了，不管是線下超市的五花八門，還是網上直播間的人聲鼎沸，都讓人心神不定！所以大家都想找一些實實在在的東西，想交一些實實在在的人…”

住在彙林的這很多天，甜昕的心越來越安定。打開手機，網絡上的聲音依舊嘈雜。

可手機之外，有日夜不停生産線在轟鳴，有大姐們熱情爽朗的歡笑，你能看見産品下生産線一車車運走，能看見大叔們滿是滄桑的眼中蘊着笑意…

親眼所見，身處其中，這都是實實在在的東西，都是有溫度的人…

甜昕：“所以國貨不會死！大家看現在的勢頭，國貨馬上要翻身！”

“好！”張廠長一拍桌：“你懂網絡，我信你！”

說着重重地拍了拍大郭的肩膀：“有你們年輕一輩護航，有姜大哥給我們領路，咱們替國貨市場打個翻身仗！”

“對！姜老哥，幾年前就是你領着咱們做下沉市場，我們廠子才能多活了這麼多年！這次線上市場，我們還跟着你幹！你說怎麼弄，我們就怎麼弄！”

“沒錯！”

…

大夥兒應和。

酒讓人興奮，而話語和意志更讓人熱血沸騰！

生意人熱衷酒場，或許就是因為這個熱辣滾燙。一場酣暢淋漓的痛飲，換來許多同道的盟友…

…

酒店出門一百米就是海邊。說是海邊，卻不能下海。不知哪年，這裡修建了一條環海公路，海邊建起了高高的路基，路上樹立着彩色的圍欄…要看海，需要憑欄遠眺…

姜遠吹着海風，遙望着波瀾的海面，深深吐出一口濁氣，煩悶卻未減分毫。

不知屋内的酒過了多少巡，圍欄邊又多了一個身影。姜遠回眸看過去，又很快把臉扭了回來。

甜昕語調輕快：“你怎麼跑這兒來了？”

姜遠仿佛沒聽見…

“跑這躲酒來了？”甜昕又問。

回答她的依舊是海浪拍打的聲音…

甜昕探着身子往下瞅：“你不會吐海裡了吧？”

“一邊去！”姜遠一臉厭惡，狠狠地瞪了這個讨人嫌的女人，又往旁邊走了幾步，拉開與她的距離。

甜昕咯咯地笑，毫不在意地跟了過去：“哎呀，你說你一個大男人，心眼還挺小…”

姜遠：…

甜昕：“我知道我傷你心了！可我之前不是不知道嘛？你說你也不替自己辯解一下…”

“你又知道什麼了？”姜遠臉色緩了緩，眼中仍是質疑。

“知道~”甜昕眼珠一轉：“知道你吃裡扒外的事情了...哈哈哈哈...”

神經！

姜遠冷冷地掃了她一眼，又漠然地盯着遠處的海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