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昕,你來看。”
老姜總把一個手機遞到了甜昕手上,手機屏幕亮着,正循環播放着一條關于彙林日化的視頻。
這視頻是一條新聞,不過,不是什麼新鮮的事,不知道哪位黑子從哪個犄角旮旯裡翻出來的一條好多年前的新聞報道。
這新聞裡說,有記者暗訪了彙林的質檢部門,發現抽檢不合格的産品也依然出廠銷售。這個記者還拍到下班時間,質檢部門的一名經理,戴着厚厚的膠皮手套使用彙林的洗衣粉清洗自己的衣服。這個場景按說沒什麼問題,可記者關注到了那雙膠皮手套,現場問這位經理為何戴着手套洗衣服,那個經理回答,洗衣粉傷手。
也就是這樣,記者得出了彙林洗衣粉産品不合格,對身體有害的結論。
這個視頻甜昕前幾天就看到過,隻是反響并不大,也沒什麼水花,甜昕就沒理會。
“這視頻我看過,怎麼了?”甜昕問。
“你聽聽,她還看過,看過不處理?裝沒看見啊?”眼鏡叔氣勢洶洶地質問。
老姜總沖着眼鏡叔直擺手,怕他這一急眼吓着人家姑娘。
不過甜昕不怵,理直氣壯地答到:“處理什麼啊!這影響又不大,播放量也不高,理他幹嘛啊?”
眼鏡叔一瞪眼:“還不高?這都好幾千的播放量了...”
甜昕直接瞪回去:“您那手機再循環播幾遍,播放量就還得加幾個。”
“哎呦!”
一聽這話,老姜總手忙腳亂地滿屏幕找那個小叉。
一旁的眼鏡叔也蹭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探頭确認老廠長把視頻關了,看甜昕抱着手臂噙着笑看他,又覺得好像有些丢面子。
“這視頻是不是你搞出去的?”眼鏡叔又找回剛才的氣勢。
甜昕不急,隻反問:“為什麼覺得是我搞的?”
“我逮到你去質檢部轉悠了!”
“那是幾年前的視頻了!又不是新拍的!”
“說不定就是你處心積慮扒拉出來的!”
“我沒事扒拉這玩意幹什麼?”
“你說幹什麼?至我們于死地呗!”
“這就死了?也太弱了吧。”
“你說誰弱呢!”這句話不知為何刺激到了眼鏡叔,他昂頭厲聲反駁,震得眼鏡都歪了。
老姜總拽住眼鏡叔的胳膊,急忙打圓場:“老嚴,你冷靜點,話趕話,話趕話...”
甜昕倆手一攤,又問:“您說我鼓搗的視頻,證據呢?”
眼鏡叔一頓:“我哪有證據?證據在你手機裡,天天舉着個手機這拍那拍,誰知道你又拍了什麼?誰知道你是不是瞎剪一頓再挂到網上?”
所以是,一沒動機,二沒證據,純純看她不順眼呗!
甜昕被氣笑了。
眼鏡叔隻覺得這丫頭胡攪蠻纏,一點都不老實:“你有本事把你手機打開,讓我們看看你都拍了什麼!”
甜昕盯着眼鏡叔,鄭重地搖了搖頭:“不行!現在是您懷疑我,舉證責任在您!我沒有自證的義務!手機更不可能給你看!”
“嘿!你還挺硬氣!你...”
眼鏡叔也“你”不出什麼來了,這小丫頭,還真說不過她。
所以,老姜總遞過來一個台階,眼鏡叔急忙下來了。
“老嚴!老嚴!你去忙吧!這邊我跟她說...”
“說?說能管用?讓她滾蛋!”眼鏡叔撂下話,走了。
得!這個小破廠除了姜遠,又多了一個盼着她走的人。
甜昕望着眼鏡叔的背影,像是堵了好大一口氣,滿肚子的委屈,絲毫沒有嘴仗打赢了的快樂。
老姜總呵呵一笑,算是緩解一下剛才火藥味十足的場面。他在沙發一頭坐下,又招呼甜昕坐到了另一邊。
“甜昕啊,這話說出來你别不高興!那個視頻,還真得回應一下,而且還得想好了,好好回應!”
“為什麼啊!”甜昕哀怨地歎了口氣:“姜總,我不是躲懶!實在是沒有必要!要是出來一條惡評就回應,發現一個差評就回擊,咱一天天别幹别的了,光剩下和黑子鬥智鬥勇了...”
“是!是這麼個道理,隻是...”
老姜總沉默片刻,又說道:“你别怪你嚴叔跟你着急,這條新聞,有個故事。你來我們廠也呆了幾天了,有些之前的曆史也該跟你講一講。”
說完,老姜總又一陣苦笑,深邃明亮的眼睛此刻有些怅然:“說是曆史,其實也不過十多年前的事...”
“别看這個新聞現在沒掀起什麼波瀾,可在當年,鬧得挺轟動的...這條新聞一出來,廠子裡的人都懵了。那段時間,沒有外人來廠裡,哪有什麼記者來暗訪啊?事實上,就是廠子裡的人,自己拍的,發給了電視台...”
“那個時候,質檢部的老大還不是你嚴叔,是另外一個人,就是新聞裡邊那個經理,那是你嚴叔的師父。也是個愛較真的人!對品質要求很嚴。他制訂了一套嚴格的檢驗流程,一直沿用到現在。你嚴叔有些脾氣性格,也是從他師父那學來的...”
老姜總歎了口氣,繼續說:“這件事對當時我們那個經理打擊不小。經他手抽檢不合格的産品,不可能放出庫!我們都深信。所以後來,我們對新聞上說的那批次産品,又委托質量監督局進行了一次檢驗,結果是合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