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門突然開了一條小縫,謝念安的聲音傳出來:“門前的那個櫃子最底下有一套幹淨的被褥...沒人用過...你湊活用吧...”
房門卻沒有第一時間關上,虛掩着,沒有燭火的光,謝念安呼出一口氣,鄭重開口:“明日,我跟你走。”
傅憫瞬時間愣在原地,眼中的擔憂忽然間消散的毫無蹤影,不過兩秒嘴角勾着笑去拿了被褥,用幾個木椅簡易的拼湊成一張床,盡管又硬又涼。
他腦海裡隻浮現了在京華時,他們并肩的身影,緩緩進入夢境之中。
謝念安這一覺睡得極其踏實,但夢到的卻不是一個多好的事情,她夢到當年她一個人孤獨的身影。
那年她十七歲,也是那一天她結束她心中愛戀的苗芽。
“你知道這孩子什麼身份嗎?你知不知道玄鷹為什麼拼死違反丞相也要救下這個孩子?”
謝念安皺緊眉頭,等着下文。
可那人卻冷哼一聲:“因為這是他的孩子。”
“不可能!”她内心否認這個答案,她從十五歲就跟随玄鷹,四年間從未見他與女人親密過,從何而來一個孩子。
“不信麼?你曾經也是唯一一次失手錯過殺害目标的時機,玄鷹暴露受了重傷,在阙嬰閣中養傷數月,你們不曾見面吧,而當時照顧他的便是這個孩子的母親。”
“我憑什麼信你?”
“你渾身是傷,内力虛弱,還帶着一個半死不活的孩子,你倆都是孤兒要往哪裡去呢?”
“......”
“并且你以為玄鷹是沒有預謀的要違反魏天遠嗎?他的身份不一般,你的身份更不一般。”
見她沉默,這個男人走上前去想要抱走她懷中的嬰兒。
她握住劍柄,冷聲威脅道:“你在往前走一步,我就殺了你。”
他不以為意,秋風逐漸刺骨,皓鴿感到了殺意。
“你不想報仇嗎?”
她突然感覺殺意在逐漸褪去,整片土地化為冰霜,刺骨的聲音再次開口:“你不想替他報仇嗎?”
海棠樹被長出無數根冰刺包裹着她,逐漸侵蝕她的意識。
她的識海中浮現五年前的身影。
二十個年齡在十三四歲左右的小孩排成一列,每個人手中拿着一把匕首,站在她前方的一個高大男人開口:“你們最終隻有五個人才可以獲得被選拔的機會,所以現在開始你們的求生之道吧。”
每個人面面相觑,劃地為營開始攻擊每一個人,年少的皓鴿天真地防守着始終沒有做出攻擊的行為,直到她被劃傷肩膀,面前停留着一具屍體,她才明白這是真的生命考驗,她不再心慈手軟,即使渾身被血色沾染也不曾停下那隻匕首。
最後她成功被玄鷹挑走,成為那二十個人中唯一一個活下去的人。
“诶小孩,你怎麼這麼不愛講話啊...”玄鷹坐在席上,胸膛上的傷口滲人着流淌出新鮮血液,她不慌不忙的給他敷藥止血。
“看到哥哥這樣不會着急了吧...”他開着玩笑,眼裡倒影出那女孩。
“沒有,你...下次注意點...藥快沒了。”她輕輕的為他綁上繃帶。
本來聽完前半句的玄鷹正要欣慰,下一句話給他一擊重拳...
“小白眼狼...”他沒好氣的說了一句。
謝念安徑直走向窗台,一隻小白鴿落入她的視線,飛的七扭八歪踉踉跄跄的跌入她的手中,她給它包紮後放飛與天空。
“怎麼小鳥們都愛找你,不如...你就叫皓鴿吧,怎麼樣?”玄鷹故作思考。
“随意。”
一次任務中,她被機關陣所暗傷,潔白的衣服染成紅色,意識朦胧的跌入他的懷抱,後來她聽說那機關陣的主人死的特别慘...
“你是不是還沒有一把趁手的武器?”皓鴿端坐于榻上,玄鷹拿了兩把劍走進來。
遞給她:“諾,這是你的劍。”
她緩緩睜開雙眼,盯着眼前的劍柄,玄鷹給它起了名字叫:砌魂
而他的那把劍叫做:煉意
江湖上稱這兩把劍:煉意索命,砌魂碎神。
緊接着腦海中不斷重複着,玄鷹躺在血泊中的場景,他死了...他死了...他為你而死的...
人聲始終旋轉于她的耳畔,逃無可逃。
謝念安掙紮的掙脫意識的控制,她的氣息太過紊亂,睜開雙眼,她的眼神流轉與群山之中,尋找一條向生之路。
她内力集中于胸膛,奮力一躍憑着重力跌下萬丈山崖。
他眯了眯眼,向下望去一片深淵,黑夜籠罩着他的身影,逐漸消失于夜色中,深谷中卻回蕩着他的話:“你一定會後悔的,我們後會有期,皓鴿。”
“呃...咳咳咳....”岩石上嘔出一攤血,天空驟然傾落雨滴,她緊緊護住懷中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