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圍金吾衛見狀,眼神個個狠厲,沒有一個人退縮。
姚令喜和章栽月環視一周,頓時如堕冰窖:這些人,全部都是灰隼的人,哪止區區五百?
失态發展,遠超想象。
姚令喜後悔請來這些老者,從章栽月身後出來,她一個一個去瞧,眼尖看到程千戶就在外圍,便叫他來帶人回去救治。
然而一名金吾衛突然阻攔:“殿下,國有國法,家有家規,老祖宗留下的遺訓,吾等必須堅守,您再這樣阻攔吾等,就别怪——”
“别怪什麼?”
章栽月提劍上前,仍是幹脆利落,枭首了事。
然而這一劍下去,更多的金吾衛上前。
早前布置的三倍巡防,徹徹底底被灰隼鑽了空子,現在現場有九百多金吾衛,卻都不是真正護衛京城的禁軍,章栽月一個人,能殺多少?
局面失控了,姚令喜跪地抱着一名老婦人,摸不到鼻息,心疼得肝腸寸斷。
章栽月護着她,也知道這不是辦法。
蘇木呢?他立刻想到蘇木一定附近,舉目四望,卻見蘇木立在鼓樓一角,正準備往地下投暗器。
居高臨下,雖然人數衆多,卻可以制造混亂,讓程千戶先将人救走。
有救了。他側身回到姚令喜身邊,擔心她亂軍之中受傷。
然而就在這時,澤蘭肘了肘蘇木,叫停了他的動作。
對面圍觀百姓裡,擠出來一個梁晏。
而梁晏手中,燦燦光華,舉起了裴旻的龍頭杖。
聖上禦賜的龍頭杖!
在裴旻手裡,可能當手杖用,但是高高舉起,就是聖上親臨。
章栽月一看,立刻帶頭跪下:“吾皇萬歲萬萬歲!”
街對面,程千戶和一衆侍衛,也成片跪下——
“吾皇萬歲萬萬歲!”
此情此景,由不得那些金吾衛不跪。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九百金吾衛,次第跪伏。
姚令喜立刻喚人——“程千戶!”
“是!”
一喚一應,公主府侍衛全部跑出來,一人抱一個,須臾之間,現場就隻剩血迹斑斑。
澤蘭跳下城牆,追上去搶救老者。
梁晏舉着龍頭杖,滿頭大汗,滿面紅光,挪到姚令喜身邊,将她扶起。
“師娘,師祖說你們應該用得着,叫我交給你。”
一句話,章栽月和姚令喜都瞪大了眼睛。
一個訝異師娘,一個苦笑師祖。
姚令喜更是沒想到,叫梁晏跑一趟腿,居然帶回來一件神器。
真不愧是經曆過二十年前八王之亂的人,裴旻老先生,也從梁晏口中,知道有大事發生了。
太好了。
得救了。
“梁晏。”
“徒兒在。”
“你就在這兒,幫我鎮壓這些灰隼。”
“好的師娘。”
“小心點。”
“沒問題師娘。”
“他們都是吳皇後的人。”
“啊???”
環視一周,梁晏汗流浃背,腿肚子抽筋。
“交給你了。”
姚令喜拍拍他肩膀:“以後,也給謝家主當弟子吧。”
“喔。”
漲輩分了!梁晏眼前一亮,以後他就是虎守林三号人物了!
“那師嫂請好。”他眼神再度堅毅。
“呵呵。好。”
姚令喜擠出笑,轉過臉,淚水連連,獨自傳入城門洞。
章栽月則舉目示意蘇木保護梁晏,然後才追上去,不近不遠,護在姚令喜身邊。
死了?沒死?
能救活多少,姚令喜不知道,但是經此一役,就算活下來,也落一身傷病,再也不複從前。
大意了。
這一場,輸得太狠太慘。
她加快步伐,趕赴最後一個戰場:戶部。
然而戶部現在根本插不進腳,整個尚書省,都插不進腳。
因為章栽月聽說姚令喜的安排之後,通知所有朝臣,忙完手裡的事,就到尚書省會談。
再加上剛才朱雀門的騷亂,朝臣們都被驚動,繼而也議論起虎守林被焚。
禁軍逞兇,聖上殘暴。
每個人,都用一種難以言喻的眼神,望向皇城北方的宮城,望向那看不見的九五之尊。
尚書省裡,氣氛壓抑到極點。
姚令喜被擠在外圍一個小角落。
章栽月在她身邊護着她。
他們來得晚,除了身邊最近幾個人看見,大多數人,都不知道他們在場。
然而沉默,怎麼可能永遠沉默。
姚聞善十分尴尬,隻記得姚令喜早上說“願來者來,大抵都會來。”。卻如何能想見,來了如許多人,簡直比聖上的早朝還要熱鬧。
他叫來的人,叫來了也不能不說話,姚令喜遲遲不到,他不能躲起來視而不見。
“諸位大人,今日請大家來,是為着葉老太師忌辰将至——”
“姚大人别說了!”
人群中有人高聲打斷——“外頭蒼頭老婦,尚知道為太子鳴冤,我等焉能屍位素餐,眼睜睜看聖上暴虐無道?”
“此言極是!廢太子,就是動搖社稷根本,所謂妒忌賢能,實為欲加之罪!
章大人的胞親口對我說過,那夜大火,是章大人遭人欺哄,欲謀害甯國公主,是章大人自己縱火燒府邸,跟太子殿下一點關系都沒有。”
此言一出,衆臣啧啧驚歎。
“有這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