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前七刻。
雞人唱五更。
宮門次第洞開。
姚令喜睜眼,懷中抱着枕頭。
謝天贶不知所蹤。
她睡眼惺忪,揉着後脖頸,起身往銅鏡前坐下,模模糊糊,看到自己脖子上被砸出烏青。
解開腰帶,腰間遍布淤青,都是謝天贶抱得太緊,被他随身攜帶的瓶瓶罐罐,壓出的痕迹。
這樣都能忍得住,四哥簡直不是人。
“歹毒的男人。”
回憶起自己一遍一遍被謝天贶砸暈,姚令喜身心俱疲,無力吐槽。
她不過想要一個孩子。
謝天贶為她做到這種程度,她必須還給虎守林一個小少主,還給謝伯父一個孫兒。
她也要給宣平侯府的父親母親哥哥們,留下一個念想。
昨夜不成,還有今夜。
坐胎藥喝完一碗,大不了再喝一碗,姚令喜不信她拿不下謝天贶。
但是現在,最要緊是早朝。
處心積慮,不惜刺傷章栽月拖延時間,今日早朝,一定不能讓聖上宣旨冊立皇太女。
一夜未解衣,正好也無須穿,喚人進來伺候梳妝盥洗,去到正廳,梁晏已經守候多時。
“下官梁晏,拜見殿下。”
聽聲兒,蠻精神。
打眼一瞥,墨色虎撐,懸在腰間,垂于地面。
原來如此。姚令喜心下了然:四哥見過他,不知使了什麼法子,反正梁太醫大概支棱起來了。
果然還是四哥有辦法。她老懷安慰,輕擡手:“起來吧,自己人,不必拘禮。”
“是。”
铿锵一聲應,梁晏麻利起身,臉上垂兩個巨大烏黑眼袋,眼神,倒是硠硠堅毅,好似木人石心。
“啟禀殿下。”他四下掃視,掩唇湊到姚令喜耳畔:“方才為聖上請平安脈,臣略施手段,額當然,是照師父的教導,令聖上龍體抱恙,罷了今日早朝。”
“罷朝?”
還能這樣?
所謂師父,就是四哥吧!姚令喜目瞪口呆,敢情四哥扔下她不管,去外頭幹了票大的。
幾個時辰過去,梁晏都敢往龍體上動手腳了,四哥給他喂了熊心豹子膽嗎?
“帝國大醫,要有所擔當。”梁晏小小聲,義正詞嚴,眼神堅定得,好像讓他弑君他都能幹得出來。
四哥到底對他做了什麼?未免可怕了。
姚令喜深吸氣,壓壓驚,還沒緩過勁,梁晏觀察她面色,眯起眼睛,陰沉沉又道:
“看來,昨夜并未成事。宮裡頭最不差這種東西,我有自信,絕對能助您拿下師父。”
額。姚令喜小臉一紅,這人怎麼回事?突然好激進!
不對不對。她回過神,捧着燒紅的臉:“你怎麼知道?”
梁晏貓腰低頭,眼睛烏溜溜賊亮:“您趕走章大人,跟我要坐胎藥,又在寝殿裡藏着師父,擺明是要做我的師娘嘛。”
“師娘?”
什麼奇怪的詞兒?姚令喜竊喜又尴尬,手心都要扣爛。
“師娘。”梁晏神情嚴肅:“這件事,包在徒兒身上,您隻管外頭的事兒就好。聽聞昨夜,金吾衛在禦前橫街發現了五名黑衣刺客,所以大将軍匆匆趕回甘露殿,在禦前護衛,暫時顧不上您這頭。”
“刺客?”姚令喜立刻想到灰隼,他們居然殺到皇城裡頭了,難保皇宮裡頭,就沒有他們的人。
“有何人遇刺?”她隐隐不安,擔心姚聞善或是姚引樂。
然而梁晏哪裡清楚,隻搖頭道:“隻發現刺客屍首,并未見有人受傷,聽說刺客全都被拔去了舌頭,徒兒猜想,有沒有可能……”
“極有可能。”姚令喜點頭:“定是撩丸的同夥,舌頭被拔除,說明是底層殺手,如此看來,所謂五百餘孽,确有可能。”
那麼龐大一個殺手組織,有能力闖入皇城刺殺,單憑現在這些雕蟲小技,已然不足以應付,拖延下去,如果他們神出鬼沒,大肆屠戮,後果不堪設想。
如果能說動聖上徹查……
姚令喜剛動念,立刻打消。
看大将軍的态度就知道,聖上對撩丸一衆,倚重非常。
如果聖上不知道他們在外面為非作歹,說明他們封鎖消息,将聖上周邊控制得極其嚴密,貿然觐見,說不定跟聖上一起,被連鍋端掉。
倘若聖上明知他們行事不軌,卻姑息縱容,那麼就不排除他遭人控制,或是有意為之。
無論是什麼原因,請聖上做主,都困難重重。
要徹底鏟除這群灰隼,除了暗中調查,第二個選擇,就是徹底挑破。
将灰隼的存在擺到明面上,令臣民沸騰,舍棄聖上,讓太子來查!
心念到此,姚令喜面上紅暈散去,嬌俏女兒态,逐漸冷峻。
一直見招拆招,何時是個頭?
積攢多年的實力,此時不用,更待何時?
“梁晏!”
姚令喜語聲昂揚。
“在!”
梁晏相應熱切。
“可會騎馬?”
“不會。”
“……”
二人四目相對,雙雙無語。
果然還是廢……
姚令喜無奈,隻能低聲附耳:“你就去宣平侯府,找謝家主,讓他派人,将虎守林燒了。”
“什麼!”梁晏大吃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