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霧簾那端,他看到肩膀起伏,情緒激動的姚令喜,想起她和别的男人同床共枕,身上隻挂了一片亵衣。
他挽留,留不住她。皇太女的權位,她不屑一顧。父兄家人,她好像也要舍下。
區區謝天贶,憑什麼。
艾葉和菖蒲的味道,壓不住姚令喜身上的桂花,朦朦胧胧的姚令喜就在近前,他仿佛再一次看到她羞容半遮,來到他身邊,要做他的妻。
“想走,你舍得嗎?”
水霧瞬間被撕破,他猛地跳進去,桶中湯水突然沸騰般翻湧,趁姚令喜雙眼被水花拍打,來不及掙紮,他扣住她後頸,擡起她下巴,侵入她唇齒。
呼吸霎時被掠奪,姚令喜抵不開也掙不脫,狠咬一口,血腥味在口腔炸開,章栽月吮住不退,将她抱出水面,右手,輕輕從她臉頰滑下,落到鎖骨。
綢緞般的肌膚,一寸一寸,瑟縮,戰栗,在長年執筆,帶着透明薄繭的,顫抖不止的指腹底下,承歡。
終于,在我面前,在我懷裡,她連亵衣都除去,完完整整是我的人。
這一刻,章栽月承認他嫉妒,他嫉妒得發狂,嫉妒謝天贶躺在那裡半死不活,卻可以輕而易舉得到她。
“不夠,還不夠。小殿下,你是我的。”
動情的吻,難抑地咬,一聲一聲,章栽月喚他的小殿下。
姚令喜腿被夾,腕被縛,躲不開,也防不住,什麼都做不了,隻能絕望地任他采撷。
此時此刻,她無比惡心。
也無比清醒。
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她就是故意招惹,故意提四哥,故意刺激他,雖然沒有把握,但章栽月終究上鈎了。
她忍着,受着,等到綿密的親吻推進到鎖骨以下。
“章栽月。”
像沉淪欲望,被他勾出情欲,姚令喜綿綿軟軟,有氣無力地喚。
“不要,章栽月。”
“不要在這裡。”
“冷。”
一聲冷,一身顫,姚令喜主動貼緊,像是羞恥自己的暴露,整個往章栽月懷裡鑽,扯他的衣裳,指甲刮他的胸膛。
小兔子頭,紮啊紮,仿若要鑽進他身體裡。
章栽月心都化了。
他知道一旦吻她,她就招架不住,她的身體喜歡他,比她自己以為的更沉迷其中。
“不要在這裡,那要在哪裡?”
他調戲她,她不說話,撥她的臉,她埋進他胸口不給看,撫摸她身子,她就嬌嬌嘤,輕輕顫。
他太喜歡她的反應,反反複複地問:“那要在哪裡。”
“你想在哪裡。”
“小殿下,你也喜歡我,是不是。”
撥雨撩雲,他亦是沉溺,逗弄起來沒完,姚令喜被他戳得花枝亂顫,揚起臉,嬌/喘連連,滿面嗔怪,羞得發不出一語。
這般模樣,當真是極美,章栽月心蕩神迷,也覺得水桶裡施展不開,抱她起身,水瀑“嘩啦啦”如簾。
一時間,水霧劇烈翻滾,姚令喜眼前白茫茫一片,想必章栽月亦是如此。
于是她眯起眼睛,拔下鳳钗,就在章栽月感受到青絲垂下,幻想将她的發絲鋪滿枕頭,“噗嗤!”
發簪刺入章栽月胸口!
姚令喜狠狠拔/出,鮮血燙她一臉,滴落浴湯,紅斑點點,她閉上眼,再次發狠——
“噗嗤!”
章栽月顫抖,閃了下腰,還是穩穩将她抱住。
“噗嗤!”
恨意驅使的拔插,瞬間完成,痛意炸開,章栽月的大腦終于從空白和嗡鳴,恢複一點知覺。
痛。
發不出聲音的痛,瞬間擊潰他,章栽月搖搖欲墜,“咳——”
他咳,血霧混入白霧,好像所有的力氣被瞬時掏空,他渾身乏力,撐不住自己站立。
可是我,不能放開我的小殿下。
他垂目,看不見,卻死死将姚令喜摟得更緊。
他已經傷害過她一次,再不能松手,讓她墜落。
他咬牙,腦中閃過大婚夜,他居高臨下,用合卺酒澆地,贈她滅門絕戶,作新婚賀禮。
他是真該死啊。
此刻的姚令喜,渾身沾滿他的血,噴濺的,滴落的,嘩嘩流下來的。
一件腥紅血衣,汩汩冒着熱氣,裹在她身上。她十分疑惑,刺了三次,次次都用盡全力,深入三寸。
可他怎麼還沒倒下?
不應該啊。懷疑一閃而過,她毫不猶豫。
“呲——噗嗤!”
手感,有點頓挫,似乎是捅到骨頭。
姚令喜松了手,鳳钗搖搖晃晃,章栽月也搖搖晃晃,她以為終于将他撂翻,做好準備摔倒,身子卻穩穩當當,在移動。
劇烈的疼痛撕扯着章栽月,他幾乎已經聽不到看不到,全憑本能撐着,摸索到木桶邊緣。
緩緩探出右腿,左腿。
桶中紅湯,妖冶浮蕩。
抱緊姚令喜,後背抵着木桶,章栽月一點點往下滑。
屈膝,俯身,小心翼翼,誠惶誠恐,他将姚令喜平放在地。
姚令喜咬緊後槽牙,以為他有金剛不壞之身,放她在地上還欲行不軌,正欲拔鳳钗再來一次,臉上忽然落下幾點寒涼。
是手指。
章栽月的指尖摸索到她的臉,輕輕緩緩,無限愛憐。
“等我,歇會兒,再,繼續。”
語聲終斷,男人的臉,破開霧氣,重重懸到姚令喜臉前,蒼白慘然。
她吓了一跳,翻滾到一邊,手忙腳亂擦身穿衣裳,眼角餘光一直盯着他,防備他,然而直到她穿戴穩妥,甚至因為穿太多,而感覺到悶熱無法呼吸,章栽月仍是一動未動。
血水,從他身下流出,漫過地磚縫隙,延伸出血線,爬出漂亮的格子紋樣。
像被迷了心竅一般,姚令喜盯着血線看,看了許久許久,才陡然驚醒,章栽月怎麼還在裝死?
别裝了。她十分不屑:明明有力氣抱我出來,慢慢放下,轉頭給我演暈倒不行了?
騙我去瞧,然後逮到又一頓啃是麼?
哼,姑奶奶才不上當。
照她的計劃,刺傷章栽月是一步,但是刺死,就沒得玩兒了。
于是她也懶得上前檢查,洗幹淨鳳钗,粗粗挽個發髻,往頭上一插,再搓搓自己的臉皮,擠個驚慌失措的表情——
“來人啊!”
“有刺客!”
她飛奔出去,躲在宮娥堆裡瑟瑟發抖。
不多時,就看見侍衛擡出一個血人,手忙腳亂傳太醫。
宮人如臨大敵,簇擁着她回到寝殿。
章栽月被放在床榻,太醫火速趕來。
龍武衛大将軍代皇帝來問話,姚令喜坐在章栽月床前,抽抽搭搭。
事實非常清楚:她沐浴完,更衣梳妝,章栽月正在給她描眉,卻被不知道哪兒來的刺客攻擊。
“他是把我推出去,自己一個人擋住刺客。”
姚令喜拈着錦帕,哭個不停。
于是麒麟殿戒嚴,皇宮戒嚴,皇城戒嚴,京師戒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