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冷不丁,被子外頭,陰恻恻響起章栽月的聲音:“小殿下,玩兒夠了麼,為夫來接你。”
話音落時,聲音已經非常近,“為夫”二字格外刺耳,姚令喜心火騰地爆燃,剛冒頭——
被謝天贶按下。
章栽月來搶,謝天贶反手拿住他手腕。
兩個男人,一瞬間四目相接。
章栽月鳳眸微眯,是真沒想到他敢攔。
謝天贶接住他目光,瞳孔亦是微縮。
脈口正在掌心,章栽月的脈象,緊張有力且快,分明是情志亢奮,肝火上擾,以至于雙目充血,顴紅如妝。
而他看姚四的眼神,瞳孔略散、目光遊離,與前夜截然不同。
不過兩日,他竟然對我的姚四,動心了嗎。
真不愧是她。謝天贶莫名驕傲,那種陣勢都能讓男人傾心,他的姚四,果然是曆經淬煉,越磨越驚豔。
隻是如此,章栽月就更難纏了。
念着宣政殿救命之恩,他先前總是客氣,不願正面對峙,但現在不同,各種意義上,謝天贶都不複以往了。
緩緩地,他松開章栽月,伸出左臂,隔被護着姚令喜的小腦袋。
他清楚她無須躲藏,他們就是相愛,就是要在一起,不懼任何風浪,誰來嘴,她都會咬回去。
但是粉面桃腮,衣衫不整的姚四,隻有他能看。
其他人,休想。
雖然剛才太過忘情,沒注意門開有人進來,所幸最後時刻,他好歹覺察到,及時将她保護起來。
他已經表明心迹,決定共擔風雨,這種場面,斷無道理讓她來應付,謝天贶維護的手臂,堅實有力,姚令喜的小貓頭,已經進入頂頂再蹭蹭的狀态。
躲在四哥懷裡,簡直不要太幸福。
她是真不想看章栽月,那張惺惺作态的嘴臉,恨死他又撕不爛他的感覺,随時憋死人不償命!
隻不過她動靜真的不小,章栽月完全能從起伏的被面,猜測她在做什麼。
一路走來,細碎血腳印,令他心顫。
他生怕她虛弱不支,倒在哪裡。
然而追尋到此,他的妻子,卻躲在别的男人懷裡,跟别人溫存。
謝天贶嘴角不經意的瑩亮,刺耳地喘息,滾動的喉結,帷帳暫未平息的顫動,洶湧灌入鼻腔的腥甜旖旎,還有半搭半挂,懸在床沿邊,姚令喜染血的中衣……
一切的一切,刺激章栽月,讓他暈眩。
上一次看他倆親熱,他昏頭漲腦,隻覺得謝天贶不配,姚令喜值得更好的男人。
此時此刻,他把自己安放在那個更好的男人的位置,他是她的丈夫,她的男人,卻發現姚令喜死性不改。
他生氣,惱怒,又無奈至極,萬般憐惜。
他明白,她不是放縱,而是在報複皇後,刻意反叛,可她萬不該沉淪、作踐自己到此種地步。
太陽穴突突狂跳,頭風發作在即,他盡力保持清醒,彎腰拾起姚令喜的中衣,轉身,坐于她身邊。
他不想露出兇惡的嘴臉,努力保持平靜,他想平心靜氣地告訴她:反抗的辦法有許多,這種,不好。
縱使隔着被子,他的妻子在,他當然坐得。
妻子胡鬧,自然,也是他來善後。
一旁的姜法瞬間了然:主子坐下了,隻能請礙眼的人出去。
“謝少主。”
姜法側身,以示相讓。
顧忌着仍在虎守林待診的阿圖,他保持了最後的客氣,微微颔首,留給謝天贶體面,同時以一個問詢眼神,确認是否需要喚人,擡他走人。
然而未等謝天贶反應,姚令喜先不能忍,冒着鬼火探頭。
謝天贶再次壓制。
“昨夜,伯母與我說了許多。”
他徐徐開口,垂眸看來,一句“你放心,她身子無礙。”,姚令喜頓時轉嗔為喜,歡喜若狂。
“她老人家是想女兒了,故意裝病。”
安慰完姚令喜,也如願轉移她注意力,謝天贶的視線,徐徐移至章栽月。
直截了當,他對着背影提問:
“章大人,您如此多情,欲置平康坊楠氏,于何地?”
聞言,姜法目瞪口呆——楠圖姑娘的身份,怎麼可能暴露!!
阿圖的容顔,閃現眼前,章栽月頹然松手,中衣“撲簌”滑落,露出掐出血痕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