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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輾轉夢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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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承昀覺得自己睡了很久,以緻不知今夕何夕。

他在夢中回顧了自己的一生。

夢中的平原縣祥和安定,越家雖隻是寒門小族,但生活自足、人口不算少,上至八十有二的太祖父,下至與他相差不到一歲的表弟。

彼時五歲的越承昀對門閥制度并無概念,直到太祖父帶着表弟,不小心沖撞了過路的貴人。貴人不用開口,隻一個眼神,身邊的仆從便能揮鞭而下。貴人發洩完揚長而去,年邁體弱的太祖父護着表弟扛下了所有拳打腳踢,在那個冬天離世了,而表弟也因驚吓過度形容癡傻。

那時他第一次意識到,門第差别能壓死人的性命。貴人不會受到處罰,而他真切地失去了慈愛的太祖父,也失去了粘着他的“跟屁蟲”表弟。

他深恨。

七歲時,陛下突然頒布“天下萬民皆可科舉”之策,世家以外的人備受鼓舞。父親帶着他興沖沖地前往德州最大的書院,卻被告知寒門不可入。失落的他回了平原縣,在不算寬敞的小書院裡,他想,一定要借着科舉的東風爬上去。

童年的陰影、少時的遭遇讓他心中始終燃燒着一團火,他受夠了被世家子弟欺壓、資源被壟斷的日子。

終于,在十八歲那年,金榜題名的敕令像飛鳥一般由傳令使送入各家,他也在那一年娶到了天上的明月。

明月難得照其身,他發誓,定要待她好。

回首身後,是家人希冀與欣慰的目光。他亦發誓,定要平了門閥偏見。

可是,兩件事,他一件都沒做到,甚至在他的短視下更糟糕了。

懷正二十四年,天空落了好大的雪,将百姓的哀鳴盡數掩埋在深雪下。

廣平郡王帶反兵入城,昔年盛景不複。冰冷刺骨的雪化作了滾燙的尖刀,一片片刺進他的身體,嘲笑着他的自負與短視。

而他的阿容呢?

難捱的刺痛、無盡的悔恨與嘔血的腥氣齊數湧上喉嚨。

溺水般的窒息感再一次湧上來。

汀州至建康,一千餘裡。

從發覺不對勁開始,他未得诏谕私自北上,一刻不敢停,終于在雪夜疾奔入城。

可空蕩蕩的公主府已挂上了白幡。

薛蘊容從沒見過如此狼狽虛弱的越承昀。

往日清挺的輪廓陷在錦被間,竟顯出幾分伶仃的脆弱。平日裡寒潭似的眼睛緊阖,眉間始終蹙着。冷汗浸透了鬓邊散亂的發,濕漉漉地貼在頸側。

手指卻從暈過去那一刻就死死攥着她的手,因為太過用力指節泛着青白。怎麼掰也掰不開,無奈之下隻得就這麼随他握着,跟着回到了澹月軒。

眼瞧着床上的人醒了,薛蘊容暗自舒了口氣,語氣卻依舊冷淡:“把手松開。”

越承昀的視線緊緊凝在她因帶怒而生動的眉眼上,像是被定住了似的,手指反而用力了幾分,吐露出令人意想不到的詞句:“阿容,我很想你。”

嘶啞的嗓音隐隐帶着哽咽,“我很想你。”

薛蘊容面色似有一瞬間的凝滞,但很快又恢複如常,譏諷道:“你不必如此,就算這般我也不會同意你所說的。”

她竟有些看不明白這人了,明明前一日他還為了心中所謂的公平與道義斥責她虛僞。

越承昀手指微微曲起,愣了一瞬,記憶翻湧進他的腦中。

重生的那個晚上,他因冀州太守一事與薛蘊容起了争執——

趙郡李氏的三公子途徑冀州時醉酒縱馬,踢翻了不少瓜果攤。而同出身李氏的太守李炳并沒有嚴懲此人,隻是稍作規訓,讓其家仆給攤販銀錢補償。

前世越承昀為此十分不平,他覺得李炳包庇士族子弟,不配為官,在薛蘊容面前怒斥了士族的虛僞。

“你待如何,将李三抓起來施以嚴刑?”薛蘊容冷冷看着他,“且不說此舉是濫用刑罰,就算李炳真的抓了他,你想過如何善後嗎?”

越承昀聽出了她的反對之意,覺得不可思議,又想起一年來的多次争執,幾乎被氣昏了頭,脫口便道:“我倒忘了,殿下出身高貴,母族亦是士族,怎會體諒底層人!”

眼前似乎又浮現出了薛蘊容驚愕、失望的神色,越承昀痛苦地閉了閉眼。

“是我錯了!”

是我眼盲心瞎、自視甚高、眼界狹窄,自以為身處寒門能與百姓感同身受,自覺思慮周全、處處為百姓着想,實際卻是最愚不可及的人。

“士族内有如大樹,盤根錯節。李三為家中幼子,若将他投牢,李氏家主必會出面相護。李三非但不會受罰,若是李氏睚眦必報,那些攤販反倒會被無辜牽連,甚至被報複。”

越承昀對上薛蘊容的視線:“李炳此舉考慮了更多,是我錯了。”

不算多麼晦澀難懂的道理,薛蘊容很早便看得清,而自己卻在經曆了一世才明白。

“我們能不能……”他近乎貪戀地看着面色平靜、眼神冷淡的薛蘊容,喉嚨發緊,心口悶痛,像鈍刀緩緩磨着經脈。

既予他重來一次的機會,他不想再與阿容重蹈覆轍。

下一瞬,掌中一空。

薛蘊容用力抽出了被緊握的左手,未多做言語,視線掃過一旁早已呆住的松聞,徑直離開了澹月軒。

出澹月軒後沿着小道又走了一段路,薛蘊容才停下驚疑的腳步。

越承昀實在太過反常,病來的怪,言行舉止也處處古怪,偏偏又不像裝的。

思忖片刻,薛蘊容轉身沿着小徑往回走,剛好遇見背着藥箱離開澹月軒的府醫。

“驸馬的高熱并無大礙,是憂思過重所緻。隻是臣觀驸馬脈象,似乎有些亂,恐怕還需調理一些時日。”府醫以為薛蘊容有意關心,細細将自己兩次診脈結論都說了一遍。

薛蘊容靜靜聽完,卻問了一個令府醫意想不到的問題。

“高熱會緻使人性情大變,做出與平素截然不同的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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