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勁兒真大。回到原有的時間線後,我不禁想道。
我是以精神實體前往十年後的,隻在十年前留下一具失去靈魂的空殼。好在我本來就在假寐,這會兒看起來更是睡得正香。
時空旅行讓我突破了某種極限,我的大腦空前地清醒,每一根思維觸手都變得充滿活力,就好像十年後的空氣給我灌入了勃勃生機似的。
我維持着假寐的姿勢,聽見招式來回之間刀兵相接的脆響,聽到迪諾語氣輕松得像是閑聊,他問雲雀:“恭彌和小真是什麼關系呢?你們是戀人嗎?”
喂,不是說了嗎别叫他恭彌啊!恭彌你說句話啊,打他啊!
我差點沒繃住,眼皮幾番顫抖,幾經克制才終于停歇。
浮萍拐不留餘力地揮出,天地铮鳴殘響,如同一把利劍将世界擦出一道口子,我聽到雲雀的聲音,仍然含着些微的冷意,帶有一絲不屑的嘲弄:“戀人?我們是比那更緊密的關系。”
我在心裡默默地點頭,同樣認可這一點。性緣關系并不穩定,許下再多山盟海誓的戀人也終将走向殊途。然而我們不同。
幼馴染是不一樣的。
“别用這種廉價的詞來形容凜真,她比你眼裡的家人還重要。”
我的幼馴染是比家人還重要的存在。
幼馴染就是要一輩子、一直、永遠在一起的。
我們會一輩子在一起。一定,一直……十年後的雲雀不是已經證明了這一點嗎?即便我早早死去,即便我離他而去,他的心也依舊與我緊緊相連,那顆鮮活跳動的心髒依然攥在我這個已死之人的掌心。
我的□□感到略微的疲倦,然而大腦無比活躍,如今我這顆智慧而性感的大腦似乎太過于強大,以至于孱弱的人類軀體很難承受住其中蘊含的能量。我的大腦像是一顆跳躍的星球。
X教授也這樣嗎?我胡思亂想,漫威設定裡的X教授是世界上最強大的精神系變種人之一,但他能自如地控制自己的變種能力,也沒有出現身體素質與大腦強度不匹配的現象。是嗎,我,終究不是查爾斯·澤維爾啊……我用一種詭異的詠歎調在心頭喟歎。
“……綠意盎然的并盛,不大不小剛剛好——”
我從思緒中驚醒,誰唱歌跑調啊!
嫩黃色的小鳥毛絨絨地落在我肩頭,羽翼撲扇兩下後收斂,雲豆很可愛地歪了歪腦袋,清脆的歌聲繼續湧出它那小小的喙,“跟往常一樣、充滿活潑……”
清脆,可愛,但跑調。
手掌輕輕攏過小鳥柔軟蓬松的身軀,我無語地将它從我肩膀摘下,将它捧在我掌心,對它細聲細氣地叨咕:“恭彌怎麼把你教成這樣的?他唱歌根本不跑調啊。”
這老掉牙的并盛校歌正是雲雀教給雲豆的。呵呵呵,我該說什麼,這是他難得的童心?算了,還挺萌的,我們隻傾聽不評判好嗎?好的。
可是雲雀唱歌明明不跑調啊!我回憶了一下冷面委員長低眉垂目教導小鳥唱歌的畫面,他啟張的唇瓣,自喉舌流瀉的歌音,幾乎如同甯順地朗誦詩歌。
詭異的反差。詭異的反差萌。但他根本沒有跑調啊。我抱着雲豆百思不得其解,我也不跑調啊?而且我也沒教過雲豆啊?難道這就是小鳥所能達到的極限了?還是說雲雀實在不是個好老師呢?他對小動物明明很有耐心啊,我看他也挺樂在其中的。
“凜真,鼓掌!鼓掌!”
雲豆歡快地鳴叫,要求我為它獻上掌聲。
我可疑地沉默了:“……”
先說好,不是我想打擊孩子的自信心啊。跑調成這樣哪來的底氣要我給它鼓掌的?雲雀此前說雲豆是一隻厚臉皮的小鳥,我還不信,我還抨擊他,說他對雲豆太嚴苛了……不對!這絕不是我的問題!雲雀恭彌你怎麼教孩子的!雲豆唱歌跑調和厚臉皮怎麼想都是他的錯,子不教父之過,天地明鑒,這絕對跟我沒關系啊!
我揉揉眼睛,眼尾分泌出生理性的淚水,而不遠處的兩人仍然沒有停止打鬥。迪諾倒是很想休戰,可惜雲雀這會兒打得很高興,當然不會任由他輕易停手。
迪諾幾次欲言又止,想和雲雀講講那枚戒指。我對此不太感興趣,繼續打哈欠。如果我感興趣的話,我現在就會去翻迪諾的大腦,自己找到我想要的信息。
超能力極大地增強了我的五感,事實上我揣測,我的身體強度和大腦并非此消彼長的關系,我的大腦反而會反哺我的身體,直到它适應這股強大的力量,我隻是需要一段漸進的過渡。
感知力比聽覺和嗅覺更加敏銳,我察覺到身後有人在靠近。那男人屏息觀察着雲雀和迪諾,呼吸穩而有力,如同一座安靜的、尚未爆發的活火山。這個認知不禁讓我有些寒毛卓豎,他讓我感受到了危險,而上一個讓我産生這種感覺的是Reborn——他們果然是同一種人。不屬于表面世界的人。我應該離得越遠越好的人。
這樣危險的人隻會打破我平靜的生活,讓我與我想要的未來背道而馳。可是,真的是這樣嗎?
雲雀甘願偏安一隅,是因為他将并盛視作他的領地。我也因此情願留在這裡,而不是遠走高飛:我延畢了一年,以我的智力,本該和X教授一樣,16歲就從哈弗畢業,再去牛津和哥大搞幾個學位。對于我們這樣的天才來說,這就像海鷗去碼頭整點薯條一樣輕松。
我們已經搭上了危險與未知的邊緣。我畏懼未知,然而這對于雲雀來說反而是一種不可多得的刺激,總有一天并盛町将不再能滿足他,他會遠走高飛嗎?
但我知道,我一定會和他一起的。幼馴染是不可能分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