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事發生了。
今天是休息日,但我和雲雀要去學校做一些文書工作。出門之前,我照例檢查家門口的信箱,卻在裡面發現了一枚戒指。
做工……倒是雕刻得非常精細,我把玩着手中的戒指,随意地将它套上左手中指,以日光相照,戒面上古舊的細痕纖毫畢現,看起來很有些年頭。
這是什麼,古董?銀的還是白金?
我繼續細緻地察看。戒指正中雕刻着一枚半的貝殼,半抹浮雲。雖飽經風刀霜劍,戒指卻依舊随着角度與光線變換閃爍着清亮的銀光。
“你在幹什麼?要走了。”
雲雀的聲音從我背後傳來,他在等我一起出門。
稍微耽擱了點時間,我把戒指展示給他看,“你網購了嗎?我不記得我買過這種東西啊。”
他的目光漫不經心地掃過,很快收回視線,反問道:“你說呢?”
“好的,你從不網購。”我收回手,發揮拾金就昧的惡德,将這枚保存完好的古董戒指收入囊中,“嘛,不重要,我們走吧。”
今天騎機車去學校,我照舊在後座摟住他那把勁韌瘦腰,風聲呼嘯之時,指間的戒指也微微發涼,似乎有細微的脆響落入我的耳廓。
在去學校之前,我們先繞路打包了兩份和牛蓋飯,作為午餐,也以免我突然饞蟲上身。可能這時候就有人要問了,打包到學校涼了怎麼辦,難道要借用家政教室嗎?孩子們,那我隻能說太天真了,我特地在接待室裡放了一台微波爐,就是為了以備這樣不時之需。我是真正的天才。
文書工作主要指的是雲雀批文書,看風紀委員會的報告,我坐。他坐在辦公桌前,密睫垂落,姿态認真,我像鹹魚一樣窩在沙發裡看他,目光第一百次描摹他的眉眼,他的鼻梁和嘴唇。
好無聊,我開始一根根曆數他的睫毛,同時一心二用,構思小說下一冊的劇情。編輯一直在催我,恐怖如斯,總感覺不趕緊列出大綱給她就會被暗殺。
數到第81根睫毛、小鏡也在我的腦中成功勘破謎題、揭露犯人的身份時,雲雀終于做完了他的工作。真不可思議,這個人偶爾也會做這種工作,居然不是全權交給草壁。
他也沒有選擇壓榨我,而他明知道以我那天才的超能力大腦,要解決完這些工作大約隻需要十分鐘。不,五分鐘就夠了。
沙發的重量傾斜,他的重量陷進我身側,雲雀坐到我旁邊,牽過我的左手,垂眸端詳那枚神秘的戒指。
那枚戒指其實隻有一半,像是刻意被人一分為二。我說這叫小衆設計。
雲雀顯然不懂什麼叫小衆設計,什麼叫設計師款,他說,隻是單純地被分成兩半了。
那我就又要說讨厭了。但他的五指穿插入我的指縫,無比自然地與我十指相扣。我想了想,摘下那枚戒指,轉而套上他的指節。這個動作困住了他的手指,顯然也困住了他。
雲雀的瞳孔好像在地震。唇瓣微動,似将啟張,最終又隻是抿起嘴唇。
我們維持着過家家的小學生假裝交換戒指求婚的動作,一動不動。
接待室的大門從外側打開了。
我們一齊向外看去。不愧是幼馴染,動作好統一,這就是我們之間的心有靈犀。
啊,外國人。外國美男。啊……啊!雲雀捏了一下我的手指,臉上無甚表情。
我唯唯諾諾地,老實地收回視線。誰忍心怪我?人之常情。并盛町這樣的小鎮很少出現外國人的啦!
外國人開口:“你就是雲雀恭……哎?你們在……?”
我猛然低頭。我還維持着之前的動作,手指搭着雲雀的手指,按着那枚殘缺的戒指。
外國人開始說一些我聽不懂的話:“那不是彭格列指環嗎……?!為什麼是這種姿勢這種情景……那個,”那張漂亮的臉上浮出一個小心翼翼的,同樣漂亮的微笑,他謹慎地詢問,“你們在求婚嗎……?打擾了?”
我開始猛翻白眼。隻是過家家啦!誰家國中生會像這樣求婚?!未免也太沒有浪漫細胞了!恭彌呢,恭彌你說句話啊!
我期待地看着我的幼馴染,他的聲帶終于恢複運轉,瞳孔的地震也停歇了,雙眸複原成一片平靜的深湖,眸光清銳凜冽,他褪下手上的戒指,神色沉靜地垂眸,側顔如浮雕玉盤,幾乎有一種甯靜的,堪稱柔順的溫和,他将它重新推入我的指尖,而後看向那個奇怪的外國人,淡淡地問:“你是誰。”
外國人自我介紹,他叫迪諾,啊,符合我想象的外國人的名字!啊。雲雀又開始捏我的手了,還轉動着我手上的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