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的回信寄過來時,崔璋已經能下床走動了,費雞師開得藥是有效果的,要知道在這之前,即便他的病情沒惡化時,都不能長時間走動,如今體力竟然跟得上了。費雞師說,崔璋所中之毒十分歹毒,最開始隻是令他虛弱,若不徹底拔除毒素,後面毒的效果會越來越強烈,随着年齡增加,即便不再服毒,毒素的效果也會疊加,如此一來,崔璋必定活不過25。
費雞師第一副藥的作用就是清除他體内餘毒,這一步十分重要,若這一步不成功,後面調養身體時,不論吃多少好東西,都如泥牛入海,根本無用。
費雞師還問過崔蘅,問她是不是也中過毒,要不要他一起看看。崔蘅覺得也可以,便讓費雞師幫她把了脈,費雞師驚訝道:“你身上确實有毒,不過似乎已經被克制住了,而且這毒十分怪異,我沒有把握能治。”
崔蘅将袖子放下來,笑了笑:“或許這毒本就不是凡間之物,若非結識了我不那位方外的師父,也找不到克制之法。”
崔蘅到現在都無法形容她那個神奇的師門,各種各樣的人都有,還能做出各種各樣的藥。師門内大多數人都住在山上,還有一部分像崔蘅這樣入世的底子,但是也要接師門任務。這次師門寄回來的信中,除了解釋梵香大夢歸的事情,也向崔蘅發布了師門任務,令她去收集燭蛇之膽,又要煉丹藥了。一般說來,在古代凡提到煉丹,便會想到毒朱砂,崔蘅擁有現代人的靈魂,對煉丹就更警惕了。但是他們師門的丹藥卻不同,隻含有草藥,和一些奇奇怪怪的異獸。比如她現在在吃的聚陽丹,其中起作用的一味藥材就是火鼠的肝髒,聽說是一個師妹在東南大山裡抓到的。
師父給的回信中說,五師兄曾經救過一名重傷之人,那時他絕望欲尋短見,五師兄心善,便贈他梵香,并教會他使用方法,讓他去長安碰碰運氣,尋個活路。卻沒想到,這人得此機緣,竟拿來為非作歹。
“辱我師門,可殺。”
這是師父對那個妖人的态度,也是對崔蘅的命令。
崔蘅仰天長歎,這些方外之人什麼都好,就是,有時候也太單純了,這麼好騙。
信的最後附了兩張圖,一張是燭蛇的畫像,一張是燭蛇在曆史上曾經出現過的位置,這兩張圖隻是為崔蘅尋找燭蛇做一個指引,更有可能的是,它标注的曆史上出現的位置同實際情況南轅北轍,它畫得畫像也跟真正得燭蛇根本不一樣,隻能做個參考罷了。最有用的那句話是,燭蛇之膽為綠色,有熒光,月光下通體剔透,猶如綠寶石。
那就是得剖出來才知道到底是不是目标物……崔蘅決定把圖上标注的地點全部去一遍,總之兄長的情況也穩定下來,倒是可以暫時離開長安一段時間。
盧淩風最近很忙,似乎在同長安縣的人一起查那個新娘失蹤的案子,崔璋又來上眼藥了:“盧淩風整天不務正業的,查案又不歸金吾衛管,他總瞎忙活什麼。”
崔蘅正在規劃去找燭蛇的路線,随口答道:“我早就發現了,他對自己現在的工作沒多少熱情,倒是愛查案。”
想當警察結果當了個皇城警衛員,天天巡邏站崗,可把他悶壞了。也是可以理解的,成年人有幾個能喜歡自己的本職工作呢。
崔璋湊過來看了一眼:“怎麼?這次要自己去?”
以往崔蘅收到任務,走不開時會拜托師兄妹們幫忙,但是如今兄長身體大好,目前她手裡又沒要做的事,便決定自己去。
崔蘅點點頭:“嗯,我也好幾年沒接師門任務了,不能用讓别人替。”
崔璋道:“讓武奇和飛洛跟你一起,路上保護你。”
武奇和飛洛是他們培養的侍衛中武藝最好的,由他倆保護崔蘅才能放心。
“好,知道了。”
她們倆正在閑聊着,下人忽然來禀,說是費雞師帶了長安縣尉求見。
崔璋皺皺眉:“費雞師?今日還不到複診時間。”
崔蘅道:“或許有别的事,快請他們進來。”
她一邊說一邊把面紗戴上,對崔璋道:“等一下我躲在屏風後面,若聽到什麼可疑的東西,給你暗号。”
崔璋疑惑:“為何這般?”
“來的人裡有長安縣尉,前段時間與金吾衛查長安紅茶時,跟長安縣的案子有交叉,盧淩風最近又跟他們走得近,我怕是跟那些事有關。你當時病着,沒有參與,萬一真的有關,你回答不上來豈不是露餡了。”
崔璋點點頭:“還是你考慮得周到。”
長安縣尉名叫蘇無名,費雞師說明來意,他隻是當一個引薦人,是蘇無名想見崔右丞。
崔璋咳嗽兩聲:“不知蘇縣尉找我有何要事?”
蘇無名取出一個卷軸,将卷軸打開遞給崔璋:“崔右丞請看,這張畫是吏部侍郎裴堅之女所繪之像,據裴小姐所說,畫上之人乃是剛剛戰死西域的蕭伯昭蕭将軍,可是……我看倒與崔右丞很像。”
崔璋湊上去看,隻見畫上畫着一名身穿铠甲的少年将軍,看容貌,确實是他崔璋沒錯,但是他可不認識什麼裴堅之女,更沒見過,為何會出現在她的畫上?
崔璋很快想通其中關節,隻有一個解釋,那就是崔蘅,她用跟自己一樣的臉做了什麼不為人知的事情。
果然,此時屏風後面忽然傳來崔蘅的聲音:“公子,到吃藥的時間了。”
崔璋忽然咳了兩聲,道:“蘇縣尉,可否先等待片刻,待我吃過藥之後詳談。”
蘇無名知道崔璋的身體不好,這種時候自然不可能攔着,忙道:“蘇某來得不是時候,崔右丞請便。”
崔璋來到屏風後,又被崔蘅帶到客廳的隔間,她看着崔璋,有些無奈:“那畫上之人應當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