堅玉是崔璋的表字,崔蘅覺得自己這位兄長金質玉相,但是玉乃質軟,兄長體弱,便為他取字堅玉。那姓劉的大人在面對金吾衛時尚能争辯,一聽崔璋的名字卻吓軟了腿。
崔璋雖然入京不久,卻已經幹了幾件大事,其中一件就是親手查抄了自己的父親兄長,遞交罪證,從此他成了天子近臣。崔璋監察百官,手段狠辣無情,除了崔家,短短三月内,就有四門官員遭他“監察”,但是這幾家确實有問題,也不知他到底哪裡來的罪證,寫出來的罪狀書生動無比,條目清晰,皆有證據,他們自然辯無可辯。主要是那幾家人已經成了天子的眼中釘,崔璋不過順勢而為,為天子解憂。
可是,當官的哪有不怕查,崔璋做了監察右丞之後,長安官員人人自危,原本還因為崔璋貌美,叫他玉面閻王,後來幹脆玉面都不叫了,直接叫“催命閻王”,還有傳言說,崔璋手中有一本閻王簿,記載了很多官員的罪證,導緻大家都躲着他走,就算表面恭敬,背地裡卻以“斷根種”相稱,嘲諷他為了升官連親生父親兄弟都能獻祭。
不過崔璋崔蘅都不在意,管它斷不斷根,崔家那些傻逼,趁早斷了根才好。
“崔……崔右丞……”
崔蘅盯着他:“劉大人,還要參我一本嗎?”
在場的官員全都低下了頭,叫嚣得最大聲的劉大人官最大,被崔蘅盯着,卻被吓得頭冒冷汗,頭都要埋進□□裡去了。崔蘅也不逼他非要開口,看向一旁的盧淩風:“盧将軍,怎得還不動手?”
盧淩風對上文官時,從來沒打過這麼爽快的仗,因他護從的身份,那些文臣就算表面對他恭維,其實心裡卻看不上,做什麼都要打些嘴上官司,竟沒想到,今天崔璋隻是報上自己的名号,他們就慫了。盧淩風不由壓低聲音問道:“你都做了些什麼,他們怎麼這麼怕你?”
崔蘅挑着眼角,慢慢轉動手上的碧玉扳指:“他們自己做賊心虛,與我何幹。”
于是接下來的事情進行得特别順利,帶着崔蘅進鬼市,好像開了輛坦克進來,一路平推過去。直到他們進了那家陰十娘開的店,剛一進門,立刻有羽箭射來,還是直直沖着崔蘅來的——在場隻有她看起來最虛弱,還坐在藤椅上,自然成了靶子。盧淩風反應極快,打掉羽箭,随後更是如同一道人形防彈牆,将崔蘅死死護在身後。
崔蘅位置在他後側方,不由盯着盧淩風,嘴角洩露了一點笑容,不說别的,盧淩風這身武藝是真好,頗有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氣場。
羽箭放完,他們今日要尋之人終于出現,他面容可怖,形容詭異,站在高處跳下來,竟如同死神張開披風,帶着身後一衆惡鬼朝他們撲來。衆人皆被這詭異場景吓破了膽,就連盧淩風也震驚不已,手持長槍擋着崔蘅幾人往後退了好幾步。
崔蘅卻擡起頭,緊緊皺眉,她聞到一股熟悉的香氣——梵香大夢歸。
崔蘅心裡無比震驚,因為這種香是師門之中親傳弟子才能使用,為何會在鬼市出現?但是她知道這不是糾結這件事的時候,很快反應過來。崔蘅冷笑一聲:“學個半吊子,也敢在我面前班門弄斧。”
盧淩風下意識回頭,隻見崔蘅握住他的槍頭,并起二指在上面輕輕抹過,鋒利的槍尖立刻劃破她的手指。盧淩風驚疑道:“你……!”
崔蘅擡起手淩空在空中畫出一個複雜的符文,手指上的血如同受到某種力量指引,抽成一線,随着崔蘅朝前重重一指,那個符文淩空撲在死神面上,一瞬間幻術立刻被破解。衆人眼睜睜看到這黑衣死神變成了穿着黑衣服的妖人,他身後的萬千惡鬼也盡數消失,隻是他的一些手下。
金吾衛見此情景皆萬分氣惱,各持兵器沖上去厮殺起來。崔蘅靠在藤椅上,輕輕吐出一口氣,見盧淩風還站在他身前,忍不住道:“盧将軍不去殺敵?”
盧淩風站在原地僵了一會,他微微轉過頭,神色莫測:“這就去。崔……右丞,可要保重。”
崔蘅覺得他話中有話,忍不住皺起眉頭——什麼意思,怎麼覺得他陰陽怪氣。适才崔蘅見衆将士被這幻術吓得幾乎潰散,又因為師門的秘術竟然被這妖人學去,在鬼市為非作歹,頓時憤怒異常,當時隻想破了他的幻術。
她卻忘記了,盧淩風是知道她底細的,跟着方外之人學習奇門遁甲八卦異術的是崔蘅,而非從小體弱,一心讀書考取功名的崔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