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其實并不好走,祈景靠在人的肩頭,小心翼翼地打傘。
但過了一會,薄承彥腳步停了下來。
祈景心髒怦怦的。
“小景,你再這樣打下去,我看不到路。”
傘柄拿得過高,導緻傘面打得很低,幾乎要蓋住薄承彥的上半身。
祈景聞言慌慌張張地直了下腰,把傘柄往上推,終于露出了足夠的視野空間。
但也正是如此,薄承彥側眸看他就沒有任何阻擋了。
“……”
少年垂着頭,他睫毛很長,臉頰上還有點泥沙,是從溶洞旁邊蹭到的,又成了髒兮兮的樣子。
祈景偷偷歪頭,像小貓一樣又靠在薄承彥的肩頭了,也不吭聲。
仿佛是在假裝别人看不到他一樣。
黑漆漆的路上,有人托着他的腰,慢慢地往前走。
祈景後知後覺996不在了,他不由自主地環顧四周,稍微動了下,脊背被一雙大手按住。
“别亂動。”
[好的。]
薄承彥感覺自己肩頭又稍稍有了點重量,有一點點呼吸的氣流從脖頸傳到耳廓。
溫熱的。
鳳岐山海拔不高,本來就是個小的旅遊景區,因而也是有修建的環山道的,車子就停在不遠處。
薄承彥單手拉開後車門,彎腰将人放到車裡,懷裡的少年像是反應慢半拍一樣,手還抱着他的脖子。
“小景,松手。”
環山道有路燈,能看到絲絲的雨線,還有其他消防車的紅綠閃光燈。
祈景看着那個若隐若現的下颌線,懵懵地松開,但是又着急:“可是,有雨。”
[我給你打傘。]
大手捏住傘柄往下滑,薄承彥将人濕冷的手指掰開,似乎是握了一下,然後推回去了。
砰——
車門關上了。
祈景整個像個淋濕的小動物一樣,思維都遲緩了,他忘記了對方可以從另一側上車,并不需要他撐傘。
他無措地看着真皮座椅,他弄濕了……
車門左邊的車門打開了,一股寒氣撲面而來,薄承彥蹙眉道:“把暖氣再調一檔。”
祈景不敢亂動,他現在髒髒的。
“回錦江别苑。”
“把隔闆升起來。”
祈景垂着眼睛,難得有些無所适從,他連鞋子都沒有,衣服上甚至都有泥沙,他隻能盡可能地縮小自己的占地面積。
[不要弄髒車了……]
“過來。”
祈景擡眸看過去,薄承彥似乎是把外套脫了,内裡隻有一件襯衫,袖子那裡也微濕了,面色很平靜。
他突然有點不敢。
“先、先生,我在這裡。”
那個手環随意地放在中間,祈景從來沒有這麼忐忑過。
後面的聲調又放低了點,補了句。
“小景在這裡啊。”
薄承彥似乎是啧了一聲,随即直接動手将人拉了過來,放到了腿上,手臂锢住少年的腰。
像是捆孩子一樣。
“把衣服脫了。”
祈景愣住了,他面頰一下子變得通紅,雙腿垂着,呼吸都微微亂了。
“小景。”
薄承彥最後蹙了蹙眉,索性不和他解釋了,手指穿進人的衣服裡,往上撩開,低聲道:“伸手。”
少年照做了,白皙的皮膚露了出來,冷白的像是瓷器。
衣服濕透了,一直貼在身上容易感冒。
薄承彥面無表情地把懷裡人的衣服給剝幹淨,像是擺弄一個娃娃,祈景坐在人的腿上,除了臉頰有點粉之外,其餘皮膚都是濕冷。
根本不是正常體溫。
祈景不知道是不是車裡暖風的緣故,他确實感覺暈暈的,腰又被帶着往上提了下。
按得有點重,一定會留指印的……
“不好意思。”
祈景懵懵的,勉強擡頭去看人,但一個幹燥的大衣就籠了過來,把他裹得嚴嚴實實的。
薄承彥擡手去拭人的額頭,已經變得滾燙了。
這才過去多久。
夜色已經慢慢褪去。
天空中泛起魚肚白,車内的少年裹着寬大的大衣,面頰紅撲撲的,靠在人胸膛上睡了兩個小時。
到了錦江别苑的時候也沒太醒過來。
這邊沒有下雨。
祈景感覺自己是被抱起來了,薄承彥說話的時候胸腔會有震感,想要貼着聽聽,但是有襯衫隔着。
“早上給他做點清淡的吧,麻煩您了。”
“蛋糕……就給他嘗一口吧,中午再說。”
“不用給我準備飯菜,就隻用——”
少年臉頰拱到了薄承彥的脖子邊,肌膚貼着肌膚,唇瓣蹭了蹭,呼吸潮熱地打了過來。
“唔……”
祈景又發現聽不到聲音了,蔫巴巴的,又昏昏沉沉地睡過去了。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
不出所料地發燒了。
一直到下午五點鐘,才勉強恢複了意識。
窗簾是半拉着的,有微弱的光打在房間裡,祈景醒過來的時候手不自覺動了下,但立馬被固定住了。
十指相扣。
薄承彥坐在椅子上,似乎是疲憊地小憩了下,掀起眼皮看了下人。
“醒了?”
嗓音很沉。
祈景這才發現自己手背上紮着針,上面有個吊瓶,透徹的眼睛裡有些茫然。
薄承彥松開了人的手,起身彎腰過去,少年縮了縮脖子,但被撥出來捏開了口腔,消毒過的體溫計被塞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