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不大，中間是客廳和餐廳，左邊有間小卧室，右邊是廚房和衛生間。家具有點陳舊，但是收拾地很整齊。

路臨之注意到崇高家屬院那套房子的一些東西搬了過來，曲韻之看到他的眼神停留在那些搬來的物品上。

“我搬過來的東西不多，其他的都當廢品賣了，之前家裡沒用的東西太多了，這裡也放不下。我挑了幾樣我爸的東西，留個紀念。我媽的那些衣服鞋子，堆得和山一樣，我全扔了。”

她停下來，嗤笑了一聲：“不過她那些包還值點錢，我找了二手回收的，換的錢給我外婆交了療養院的費用。”

這是出事以來，曲韻之第一次提到父母。路臨之沒有接這個話題。看向她，“你怎麼不和我說一聲。”

“你要解決的事情也很多，不想給你添亂。”曲韻之放下自己的包，“我要先去洗個澡，你這麼晚不回家，和曾阿姨說了嗎？”

“我給她打過電話，說要晚點回家。她最近身體好多了，沒事的。”

曲韻之點點頭，去卧室拿了睡衣，走到浴室門口，又回過頭：“你應該還沒吃晚飯吧？你去廚房看看，自己找點吃的。”

曲韻之洗完澡出來，聞到一股泡面的香味，她也有點餓了。餐桌上有兩碗方便面，路臨之坐在那裡，沒有吃，在等她。

”你先吃，不要等我，我現在要控制體重，這麼晚了，不敢吃。”

“少吃點”

回卧室吹幹頭發，曲韻之出來看，路臨之還在等她。她找了個碗，挑了一點面條到碗裡，把剩下的推給路臨之，“吃吧。”

路臨之拿起筷子，吃的速度有點快，曲韻之很少見他這樣吃飯。

“餓了很久？叫你不要等我。”

“嗯，中午也沒吃。”

方便面很快就吃完了，路臨之收拾了桌面，再次坐下來。“韻之，簽的合約能反悔嗎？”

路臨之最近都不再叫她‘茜茜姐姐’，她有點不适應。“簽了三年，反悔的話，需要賠的金額，對我倆來說是天文數字。”

“錢的事，你不要着急，我們家還有一些積蓄.......”

“臨之，我但凡有點良心，也不能花你家的錢，你讓我怎麼面對曾阿姨？”曲韻之打斷了他。

路臨之看着她，眼神幽深，“算我借我媽的，我以後賺錢了還給她。你再等我一下，上大學就可以兼職了，我賺的錢都給你。”

“臨之”曲韻之叫他。

她艱難地開口：“臨之，經過這件事，我們不可能在一起了。你别再來找我了，咱們各自顧自己吧。”

“為什麼？”路臨之很激動，聲音提高了。

“你覺得曾阿姨能接受我嗎？你讓周圍的人怎麼議論我們兩個，在你爸和我媽這樣之後。”

“他們的事和我們沒有關系。我媽隻是一時接受不了，她最喜歡你，以後一定能想通的。至于别人，他們愛怎麼想就怎麼想，我們可以離開這裡。”

“離開？你要把阿姨單獨留在崇城嗎？”

“帶着她一起走。”

“臨之，你年齡還小，又是個男生，你可能暫時沒辦法站在阿姨的角度去看這件事。”

曲韻之深呼吸，“如果是我，站在阿姨的角度，我會恨極蘇婉茵和路蜀生這兩個人，怎麼還會接受蘇婉茵的女兒？我的存在，會時刻提醒着她，那兩個人渣對她做了什麼。隻有我離開她的生活，時間長了，她慢慢遺忘，才有機會回到正常的生活裡。”

路臨之目瞪口呆，他确實沒有考慮過這些。可是，讓他現在和曲韻之分開，和殺了他有什麼區别？

他低下頭去，“不，我不能離開你。這不公平。”

曲韻之走過去，輕撫他的頭頂，就像他小時候那樣，“臨之，這對阿姨，又何嘗公平。”

路臨之抱住她的腰身，把臉埋在她的腹部，曲韻之感覺到自己那一塊的衣服很快就濕了，她的心裡有利刃滑過的銳痛。

“臨之，就這樣吧。你年齡還小，很快就會忘記這些，我們.......”

“不，我不會忘了你。”他很倔強，“我下周也去辦退學，我和你一起去賺錢，我......”

曲韻之推開他，厲聲說：“你敢！你是要逼死我嗎？你要是敢退學，我就再也不見你了。”

“那你不要說離開我。”路臨之毫不退讓。

曲韻之的眼淚也湧了出來，“臨之，你讓我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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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臨之沒有退學。一有空，他就去曲韻之住的小院，她不在的時候，他幫她收拾房間，洗曬堆積的髒衣服，曲韻之早出晚歸，日常生活顧此失彼。

路臨之試着學做菜，第一次就挑戰了高難度的蹄花湯，學霸也有不擅長的時候，蹄花沒煮爛，還有股腥味，不過曲韻之還是喝掉了，含着淚，不知道是太感動還是太難喝。

曲韻之沒再提分開的事，路臨之現在高二，離當初的約定還有一年半，他們不約而同回避了現實的問題，越發珍惜兩個人在一起的時間。

過年的時候，路臨之把外公曾林接到家裡，三口人一起過年。曾曉琴和曾林都很消沉，家裡的氣氛有說不出的壓抑。吃好飯，曾林遞給路臨之一個紅包，說了句‘好好學習，做個好人’，就回房間休息去了。

曾曉琴不讓路臨之幫忙，自己收拾了餐桌和廚房，也回房間去了。

路臨之悄悄出門，大年三十，打不到車，他騎自行車，蹬了四十幾分鐘，才到城郊的小院，屋子裡亮着燈。

曲韻之來開門，看到大冬天裡渾身冒着熱氣的路臨之，一下子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