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海水一點點沒過頭頂,身體緩緩下墜,鼻腔灌滿液體,無論怎麼反抗隻能眼睜睜看着自己越墜越深。
“怎麼這是?陸思遠。”
感覺到有人在搖自己的身體,陸思遠睜開眼,是一臉焦急的歲寒。
“你的身體怎麼那麼燙?昨天晚上你幹了什麼?”
幹了什麼?陸思遠想張嘴,但嗓子很痛發不出聲音。
領口濕漉漉的一片,貼在皮膚上帶着刺骨的寒意。
歲寒揪着他的領子,那雙水金色的眸子此刻蓄滿了怒火,恨不得馬上将他消滅。
“我、不、知…”
短短三個字他說得無比艱難,他是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歲寒瞪了他許久,最終才聽到這幾個字,瞬間怒火被無奈代替,腦殼隐隐作痛,然後放了手,“算了,問也是白問。”
此時,護士拿着消炎藥走了進來。
今早,護士查房的時候發現他身體滾燙,測了體溫,又抽血去化驗發現是細菌感染。
看着護士,抓起他的胳膊,先用沾了碘伏的棉簽消了下毒,再拿起針筒,用尖端挑起手臂上的皮膚,緩緩将液體注入。
過程很慢,非常痛。
“今天早上她問我,你那個什麼敏不敏感,因為從來沒聽過,也怕害了你就說不知道。”
“15分鐘後,如果有任何不舒服就拉鈴或者到護士站。”說完,護士又推着小推車去了下個病房。
被針紮過的地方微微拱起,像是被蚊子咬了一口所留下的。
“你這應該不是什麼大病吧?”
歲寒眼睛仔仔細細地盯着傷口,在即将伸出舌頭的時候被陸思遠打斷了。
現在不能說話,隻能藏起隻右手臂,一直擺另一隻手,然後猛烈地搖晃自己的頭,來表達自己的意思。
“行吧,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陸思遠長舒口氣。
入夏天都亮得比較早,若不是看了眼時間,竟不知自己睡了這麼久,已經到十點了。
隔壁的小夥子檢查完已經回來了,護工和家屬在讨論明天的安排,說是明天要手術。
奇怪,在低頭查看皮試結果的時候,餘光能瞄到隔壁床的小夥子在看他,還張着嘴說着什麼。
病房裡很吵,陸思遠腦子也很不舒服,隻能從腦子裡喊話,“你長得黑?”
他在心裡默讀了幾句,這個詞和他毫無相關,歲寒去了檢驗科拿報告,也沒有人翻譯,或許不是對他說的吧。
過了一個小時,他第一瓶消炎藥已經快挂完了,歲寒還在外面。
怎麼去得這麼晚還不回來,他有點不放心。
又過了十幾分鐘,病房裡跑進來一個小孩,是張慕甯。
“哥哥,聽說你住院了。”
一個多月沒見,張慕甯好像高了一點,在國外待了一圈,原先慘白的皮膚也變成了健康的小麥色,他差點沒認出來。
“人魚哥哥他迷路了,在大廳裡碰到了我們。”
這個結果,陸思遠已經猜到了。
沒過幾分鐘,歲寒拿着報告慢慢走了進來,“我以為結果會在之前的地方拿,結果是大廳裡自己打印。”
他第一次接觸這些,也從來沒進過醫院。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因為藥物的關系,他現在已經能啞着嗓子勉強說幾句話。
“我這次來是感謝哥哥救了媽媽,我買了零食。”張慕甯從父親的手裡接過塑料袋,裡面放滿了很多糖果。
“這些東西都是媽媽經常買的,很好吃。”
陸思遠摸摸他的頭,接過口袋,“謝謝你。”
見此情景,張雲棋開口,“那慕甯先和你待一會兒,我和他有點話要說。”
陸思遠點點頭。
張慕甯真的很喜歡講話,父親走後,就一直叽叽喳喳地講述自己在國外的所見所聞。
帶有連片薰衣草的莊園,滿天飛散櫻花的街道。
電梯外的等候區,張雲棋歎了口氣,“試過了,慕甯說他什麼都不記得了。”
這結果,歲寒早已預料,“沒關系。”
“那慕甯他不記得了,還有沒有危險?”張雲棋将心裡的顧慮都說了出來。
“應該不會,現在他的目标放在了我和思遠身上。”
聽他這麼一說,張雲棋徹底放下心
病房裡,張慕甯講得津津有味,陸思遠也認認真真地聽。
突然,張慕甯湊近他,悠悠地開口,“哥哥,你的周圍怎麼黑黑的。”
又提起這個,陸思遠覺得奇怪,往周圍看了看,并沒有什麼。
旁邊,小夥子已經睡下了,買了飯的家屬無奈地搖頭,打算等他醒了再吃。
陸思遠硬着頭皮問道:“慕甯,是不是看錯了?”
張慕甯嘴裡包着棒棒糖,準備說什麼,卻見到父親和人魚回來後,又閉上了嘴。
他撲到張雲棋懷裡,“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