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眼觀鼻鼻觀心,明白他不願意透露細節,于是識趣地按捺住了八卦,氛圍一派和諧,僅僅是道了恭喜。
不過轉頭換到小群裡,其他人不可置信地問:[他為什麼要問“你是誰”,擱這兒玩情趣?這b端得風輕雲淡,是在炫耀嗎???]
[他老婆具體男的女的?到底什麼時候的事情?是不是集團偷偷給他分配了一個?你們這麼做大錯特錯!什麼年代了搞包辦!]
[百分之九十九是純男人,不然幹嘛國外領證?他居然真的做基佬!!]
掐着最後的空閑,群裡狂轟亂炸,直到秘書開始主持議程,所有人頭暈目眩地拉攏思緒,各自解釋幾方數據來源。
之後秘書宣布散場,連線的一個兩個至少是經理級别,也算見識過大場面,但大家的注意力從表格抽離後,還是感到無法消化。
他們戰戰兢兢,沒去打擾祁應竹,唯有謝嶼和祁應竹走得近些,所以轉頭私敲了過去。
謝嶼幽幽地問:[怪不得簽個楚扶暄可以拖好幾天,你半路找你老婆去鬼混了?]
他再發散:[這次下合同的時間那麼久,我懷疑你度了個蜜月再回來蓋的電子章。]
祁應竹說:[我沒拖,也沒和誰鬼混,更不可能度蜜月,人事談薪和背調花得久。]
謝嶼純粹是随口詢問,找到話茬就切入重點。
[楚扶暄快入職了,你接觸下來感覺怎麼樣?不管什麼都說一點,他在我手底下幹活,我心裡要有點數。]
祁應竹提醒:[你面試過,給的評價還不錯?]
謝嶼:[那會兒我打的是電話,當面相處總歸不太一樣,你了解得比我深入,管理經驗也比我多。]
祁應竹思索片刻,想到楚扶暄弄錯相親和面試,還不慎擋住了自己的車,幾次做壞事都被拆穿。
不過他最後記憶一閃,記起來的還是楚扶暄打電話,明明整個人吃力得夠嗆,偏要強撐着裝出沒事。
祁應竹說:[有什麼擔子可以交給他挑起來試試,他會很自覺,不用被鞭策,盯太緊反而培養不了信任。]
這麼發過去,他瞄了眼窗外夜色,想着謝嶼和楚扶暄的作風都有些銳意,又往上面打了一段囑咐。
[剛進來的時候你悠着點,别一下子丢油鍋裡忘了,人家大概率是被燙着也不肯跳出來的,到時候撈起來就是工傷。]
他們聊着楚扶暄該怎樣安排,而楚扶暄對自己會被如何規劃全然不知,一進家門就被菜香味吸引。
外出生活那麼久,家裡近些年換了一位保姆阿姨,和楚扶暄還沒見到過。這時聽到腳步聲,她笑着出來打招呼。
“哎,小東家那麼俊啊?老闆娘平時總念叨你,可終于回來了。”
阿姨說完,再道:“咱們炒個茄子就能開飯,先去沙發坐會兒,上午烤了餅幹可以墊墊肚子。”
楚扶暄禮貌地應聲,問:“我寄回來的行李都在哪裡?先去沖個澡好了。”
楚母說:“衣服全部洗過挂在你櫃子裡,我前幾天逛街又買了些,最近地暖不太靈,你在家要把毛衣穿上。”
他們住的是獨棟别墅,已經有些年頭了,楚扶暄卧室在二樓,許久沒有住過,哪怕有親戚借宿,父母也不肯騰出這間房。
屋内的家具如今竟沒有顯舊,肯定是被細心地養護着,棉被和枕套已經鋪在床上,楚扶暄能聞到一股太陽的味道,估計剛曬完收進來。
他卧室有套内衛生間,也換好了新的生活用品,包裝封口全都被貼心地拆開。
十多個小時悶在機艙裡,楚扶暄痛快地洗了個澡,再清清爽爽地收拾随身箱,從中拿出兩盒伴手禮,以祁應竹的名義送給父母,并收獲一連串捧場贊賞。
在矽谷吃了那麼久的泡面和冷凍蔬菜,這會兒是頓頓不重樣地被投喂着,楚扶暄休息了三天,每一天都有新鮮的菜肴冒着騰騰熱氣。
偶爾絞痛的胃也不發作了,楚扶暄喝着剛榨好的果汁,頓時反思自己曾經過的都是什麼煎熬日子?
“你下份工作什麼時候要報到,再遲一點行不行?”楚母問。
楚扶暄搖頭:“這次能談下來花了很多力氣,他們那邊也缺人手,答應好的時間不能放鴿子。”
如祁應竹所說,在他搜索結婚文件那會兒,HR來找他商量待遇了,兩邊讨價還價幾個來回,定下來的價位比預期更高一些。
楚扶暄需要這個機會,不過他安慰母親:“我公司開個跨海大橋就到這兒了,不用再和以前那樣折騰,接下來我多抽空回來陪你和老爸。”
除卻家人團聚,過不久,本地的親戚們也相約來看望他,聽聞楚扶暄已經結婚,不免好奇另外一邊是什麼情況。
楚扶暄被左右夾擊地打聽着,幹脆拿出合影給他們瞧。周圍驚歎之餘,有人詫異:“怎麼把你們拍得各帥各的,不像是一個圖層啊?”
聞言,楚扶暄立即否認,表示他倆如膠似漆,繼而暗戳戳地打開了祁應竹的對話框。
彼此非必要不聯系,他們上次聊天還是楚扶暄撥去通話,祁應竹後來抵達滬市忘了分享行程,大概是往常獨來獨往,完全沒有這種習慣。
他們失聯了一個多禮拜,楚扶暄原先沉浸在關懷當中,沒顧上伴侶飄在哪裡,這會兒猛地反應過來,他半是警惕半是心虛,選擇先發制人地裝出受害模樣。
楚扶暄看似弱勢,實則藏着獠牙:[新婚丈夫一個星期沒理我,痛,我和古代人共情了,什麼叫悔教夫婿覓封侯。]
吟完詩,他創作欲大發:[獨守空房滿十天,丈夫為何抛妻棄子?外邊燈紅酒綠是什麼讓他犯了錯?改嫁前是否需要登報懸賞——《死鬼老公在哪裡》?]
發過去大概半小時,對方沒有回應,楚扶暄被親戚們包圍着,有些無措地捏了捏手機。
“異國戀一直是他飛過去找你?好癡心,你們怎麼認識的?”
“他為什麼沒跟着你一起來,你在家裡好幾天了吧?你爸媽前陣子可開心了呀,說你搞定了終身大事,那個男生也很靠得住。”
“最起碼的禮數還是要講一點,他該來看看你爸爸媽媽,你和他說過沒有?”
耳邊是七嘴八舌的問話,楚扶暄一個頭兩個大,手機亮了幾次也沒顧得上看,随後找到借口去廚房幫忙幹活。
他不停添倒忙的時候,院子裡門鈴響了,楚扶暄又被趕去開門,垂頭喪氣地朝着對講機說:“東西放門口,以後我爸點炸雞不要再送了,麻煩你們拉黑這個地址。”
他聽到對面說:“送的不是外賣。”
話音落下,楚扶暄冷不丁地擡起頭,隔着栅欄,祁應竹正站在外邊望着自己。
從門鈴到眼前,是同一道聲音響起:“哦,還沒改嫁,那死鬼老公來得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