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烏氏蓦然開口,對回過身的吟柔道:“你留下。”
吟柔一愕,心上頓時湧上不安,也隻得言聽計從的留下。
烏氏端量着她,宋吟柔就和老爺身邊的其他女人一樣,都是她的眼中刺,隻是還沒有誰能像宋吟柔,讓老爺有如此長久的耐心和興緻,而且她的性子也不像是會争寵的,倒是可以借她來遊說老爺。
烏氏思忖再三,悠悠開口:“你入府也有幾個月了吧。”
吟柔不知道烏氏要做什麼,謹慎答道:“回夫人,已有四個月。”
“嗯。”烏氏點着下巴,“早前你初入府,我對你要求總是嚴厲,如今看你尊規守矩,想來也能伺候好老爺。”
吟柔不敢确定烏氏的意思,她不是一直都告誡她安分守己,甚至讓盧嬷嬷檢查她的身子。
來不及多想,烏氏再次開口,“如今老爺因着五公子的事煩心,往日他最是疼寵你,你也該為老爺分憂,好好服侍。”
她說着,意有所指的看了吟柔一眼,“畢竟府上安甯,你才能安甯。”
吟柔感覺到呼吸在發抖,沒有作用時就羞辱刁難,現在又要挾威逼,果然這就是個吞人的地方。
安甯?吟柔心裡發笑,若不是她在幻境見識過烏氏的狠毒,她可能真的信了。
烏氏見她不做聲,聲音淬了冷意,“我聽聞,你你父兄長的屍首到現在都無人去收殓。”
吟柔倏然擡眸,父兄被處以極刑按律不得收屍安葬,隻會被抛到亂葬崗。
吟柔眼眶酸脹難耐,不可言喻的悲痛彌心。
烏氏看準她的弱點,“待老爺氣消,我倒是可以派人去替你給他們收屍。”
……
如心居外,玉荷見吟柔遲遲不出來,心焦的往裡張望。
良久才看到吟柔熟悉的身影,她緊繃的神經一松,上前問:“夫人可有為難姑娘。”
吟柔垂着眸,心不在焉的搖頭。
玉荷不放心的将她上下看過一遍,見确實沒事才不再說話。
走了一段,吟柔突然停下,轉頭看着玉荷問:“我身上的疤,是不是褪的差不多了?”
“已經看不出什麼了,隻有兩道深的還有些印子。”玉荷說着奇怪問:“姑娘怎麼突然問這個?”
吟柔屈指尖不做聲,良久才道:“你先回去吧,我想去趟槐安堂。”
玉荷愣了一會,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姑娘問她傷疤的意思,聲音微驚,“姑娘怎麼突然……”
她極為不解的看着吟柔,姑娘最害怕的就是這事,怎麼突然……一定是夫人又說了什麼。
她正要問,吟柔忽然定定看着她,眼裡是下定決心的決然。
陳泠雪走在一旁的岔路上,聽到吟柔說要去槐安堂,明豔的臉龐立時拉了下來,朝着她的背影就要過去。
身旁的丫鬟銀娥趕緊拉住她,“姑娘不是要去看夫人。”
“你沒聽那小賤人說什麼?”陳泠雪冷冷盯着吟柔的背影,氣不打一出來。
“母親還病着,她就敢想着去勾引父親!”
還敢說什麼疤好了沒有,如此不要臉面的話,她都不敢聽!陳泠雪氣急不已:“我非教訓她不可。”
“姑娘忘了夫人昨日說的,不可觸怒老爺。”銀娥心下着急,眼下正亂着,若不再出事端,老爺必定要大動肝火。
陳泠雪卻聽不進去,哥哥被責罰,母親也因此生病,這些下賤的東西卻想在這個時候爬床上位,若是放任,他日隻會更加猖狂。
她拂開銀娥的手,氣勢洶洶的追上去。
“你站住!”
嬌叱聲攔住了吟柔的腳步。
她疑惑回頭,見是陳泠雪,心頭微凜,這位陳六姑娘乃是烏氏的親生女兒,因自小受寵,性子驕縱,吟柔已經領教過兩回。
她低颔下颌,“見過六姑娘。”
陳泠雪乜斜着她,目光鄙夷,“你這是要去哪裡?”
吟柔緘默沒有作答,陳泠雪冷哼一聲,“你不說我也知道。”
“無非是想去迷惑我父親。”她目光一利,目光輕蔑的上下打量她,“你與我也差不多的年歲,不想竟如此不知廉恥,和可以當自己父親的男子扯上關系,毫不自愛。”
批判的話如雷鑿在吟柔耳畔,難道是她想到今日這一步嗎,烏氏拿父兄的屍骨要挾她,她的女兒又來趾高氣昂的唾棄她,他們便光彩嗎?
“你以為攀上我父親就有用了?我告訴你,你再怎麼樣,也改不了你是一個罪奴的事實。”
陳泠雪半點不客氣的罵着,看吟柔擡不起頭的樣子,心裡更是暢快。
吟柔卻清醒了過來,烏氏的話不可信,今日她能用父兄的屍骨要挾她,将來就能用别的,更不會因為這個,就在将來處置她的時候手下留情。
“六姑娘的話,吟柔受教了。”她擡起頭看着陳泠雪,微欠了欠身,“吟柔告退。”
陳泠雪見她又一副不卑不亢的樣子,愈惱了幾分,一個落魄女,裝什麼清高。
眼看吟柔沿着池塘離開,心念一動,眼中閃過惡意。
她快步走上前,擡手想要狠狠一推,卻被橫劈過來手握住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