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柔全憑着一股豁出去的勁兒,借着腿麻,放肆大膽的往三公子身上跌去,這也是她自小到大到做過最出格主動的事了,她即怕三公子無動于衷,也怕那讓她心慌意亂的糾纏。
腰側被扣住的一刹,屬于男性的灼熱掌溫燙的她渾身起顫,腦中像被灌進了千萬種陌生的念頭,将她本就混亂不堪的思緒攪得更是一團糟。
自跨進蕭篁居起就緊繃的神經,如何禁得住這樣的沖擊,天旋地轉之下,吟柔終于捱不住,沒了知覺。
萬籁俱寂。
書硯僵看着投影在青磚地面上的,重疊在一起的身影,腦中就剩兩個字,完了。
吟柔無知無覺軟伏在陳宴清懷裡,腦袋無力抵在他胸膛上,半露的臉龐憔悴蒼白。
陳宴清低着深暗的眸,目光在她臉上逐寸梭巡。
細蹙的彎眉,乖順交疊的眼睫,微翕着輕輕吐納的唇,深眸愈漸晦暗。
晦色繼續自眸深處爬出,順着吟柔的臉龐滑落,撫過那尾被他掌在手心裡的纖細腰肢。
*
吟柔轉醒過來時,天已經黑透。
周圍隻有一點微弱的燭光,她一時不确定自己在哪裡,迷迷糊糊的回想了片刻,瞳孔輕輕縮緊,忙坐起來。
玉荷趴在不遠處的圓桌上打瞌睡,聽到動靜一下睜開眼,舉着燭過去,欣喜道:“姑娘醒了。”
吟柔借着燭光看清她是在自己屋裡,可她記得,她假意跌倒,然後倒在了三公子身上。
腰側莫名升起被箍緊的燥意,吟柔臉頰燒燙,不确定的問:“我怎麼……”
“姑娘還說呢。”玉荷心裡後怕,語氣裡跟着發急,“你抄經時暈了過去,是書硯找了丫鬟将你送回來。”
吟柔怔松過後,緊接着是一陣落空的沮喪,眼下劃過羞恥的臊意,她今日已經是豁出去,卻什麼都沒試探出來。
吟柔閉了閉眼,安慰自己,那枚扳指總歸又回到了三公子手上。
“我都說姑娘要多休息,你偏不聽。”
玉荷絮絮念叨,吟柔歉疚低語:“讓你擔心了。”
玉荷一愣,忙道:“姑娘沒事就好,天還夜着,快再睡會兒。”
吟柔點點頭,揪着被角躺下,心上卻被各種情緒交織,好不容易才逼着自己睡去。
*
轉過天,五公子被陳老爺斥責,奪了商會權利的事就在府中不胫而走,烏氏也因此病倒,府中又是請郎中又是各房探望,亂成了一團。
玉荷一邊替吟柔梳發,眼睛透過銅鏡忐忑的看着吟柔,“姑娘這個時候去請安,别又被夫人遷怒刁難。”
吟柔沉吟道:“其他人都去了,我若不去,才要被問責。”
況且,烏氏現在操心五公子的事都尚且來不及,怕是沒心思理會她。
吟柔讓玉荷簡單幫自己梳妝一下,就去了如心居。
吟柔走在如心居外的小徑上,遠遠看到柳知意從另一個方向來,停下腳步與她打招呼:“柳姐姐。”
柳知意心不在焉的走着,聽到聲音,愣了片刻才擡起頭看過來,“吟柔妹妹。”
吟柔見她眉心攢着愁色,眼下更是挂着青灰,關切問:“姐姐怎麼瞧着面色不好。”
柳知意目光快閃了一下,“這幾日府上出了那麼多事,夫人又病下,我心裡實在不安。”
吟柔看着她蹙起的眉,心裡一陣怅然,若說陳府是棵大樹,他們就是樹上最不起眼最渺小的那片葉瓣,一有風吹草動,最先被刮落的就是他們。
即便柳知意進府已經多年,任然不敢行差踏錯,萬事小心翼翼。
“我看妹妹也是心事重重。”柳知意道。
吟柔心口忽的慌跳,她的心事不僅有擺在面上的,還有絕不能為人知的。
所幸無人知道,柳知意也沒有多問,拉了她道:“快進去吧。”
進到如心居,盧嬷嬷打量了二人一眼,才進去通傳,片刻出來道:“進來吧。”
屋裡還殘留着湯藥味,烏氏面容憔悴的靠在羅漢床上,一旁的桌上擺了許多滋補藥材,想來都是各房探望時送來的。
“妾身見過夫人。”
“吟柔見過夫人。”
兩人異口同聲請安,烏氏阖着眼簾,有氣無力的應了聲。
吟柔秉着少說少錯的道理,說幾句慰問話就站到了一旁,柳知意則上前關心:“夫人千萬保重身體,老爺如今是在氣頭上,等氣消了必然會原諒五公子。”
烏氏聞言,又是一陣郁結填胸,外人看來她陳家主母的位置光鮮亮麗,可多少人心裡鄙夷她母家是先夫人一族的旁支,在陳宴清面前,她更是要忍氣吞聲,好不容易有了機會,以為可以就此壓過陳宴清,卻還是功虧一篑!
連帶着五郎也被老爺斥責,她去求情更是連老爺的面都沒見上,烏氏難壓心中憤懑,一把揮落手邊的茶碗。
刺耳的聲響将柳知意吓得倒退了半步,吟柔呼吸一緊,也懸起了心。
柳知意勉勵定下心神道:“夫人息怒,萬萬不可再氣壞身子,府上還需夫人操持。”
烏氏冷笑,再下去,隻怕陳家都輪不到她管了。
烏氏心煩意亂,揮手道:“行了,退下吧。”
吟柔和柳知意對看一眼,欠身告退。
烏氏睨着吟柔的背影若有所思,如今老爺對她溫情不再,她想幫五郎求情說話都沒機會,需要有個人在老爺跟前說上話,不隻是讓老爺氣消,之後也有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