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凝視秦絲,心想,多希望你此刻就能從故事裡走出來,看到我精心布置的景色,依偎在我懷裡聽舒曼的《童年情景》。
“賀先生,我想和你說幾句話。”秦絲端起酒,沖他比了比,放到唇邊小口抿了點。
酒已經醒過了,但對她來說仍非常酸澀,她皺鼻子,忍着那股澀意将淺底都喝完,賀青帝又給她倒上。
“說吧。”賀青帝微笑,等待她挽留自己。
阿秦略微低頭,沉吟片刻,醞釀了一會兒才開口道:“你接近我的時候,就做好騙我一輩子的準備了,是嗎?”
賀青帝說:“沒有,我雖然對你一見鐘情,但也是嘗試着接觸,說一眼就想好一輩子,未免太多慮了。”
秦絲點頭:“我是盲人,确實不值得你多慮。”
“這跟你是盲人沒有關系,我那天應酬完回公司,路過你們店,看到你正在給人按摩,當場就抛下合作方下車去找你。”
“那天你喝了酒。”
“喝了很多酒。”賀青帝道,“但和你說的每句話都記得。”
假離婚證就擺在一邊,他感覺兩口葡萄酒就讓他醉了,隻想立馬跟阿秦求婚。
不,是阿秦讓他醉了,她張合的嘴唇殷紅欲滴,如同枝頭飽受澆灌的漿果,她的氣息和語調都如此令他着迷,還有眼睛。
她無神的大眼睛别有一番韻味,看向别處,直勾勾的,象征着某種處子的貞潔無染。
“你已經結婚了,卻還和我表白,你打算什麼時候再告訴我事實呢?”秦絲憂傷道。
“……結婚也可以離婚,阿秦,原本想等時機到了我當然會告訴你。”
他夾起假證在指尖把玩。
厚厚一本,材質跟結婚證一模一樣,綠色,章也惟妙惟肖,造假的店鋪不會真是民政局開的吧。
“時機?什麼是合适的時機呢?賀先生,你第一次見我,就抱着我不撒手,讓我陪你回家睡覺,我掙紮了才沒被你輕薄,你覺得我把身子給了你才是好時機,就會心甘情願當破壞别人婚姻的壞女人嗎?”
賀青帝頭有點發暈了,他隐約覺得阿秦的語氣不對,表述也有些偏向。
但她說的大部分都沒錯,幻想是女人的一部分,何況秦絲患有“超強共情”。
他将杯中酒一飲而盡,說:“阿秦,我喜歡你,愛你,想得到你,都是順理成章。”
秦絲也喝了點,但沒有他喝得多,他一杯接一杯,莫名口幹舌燥無法滿足,隻想用酸辣刺激的東西滋潤舌尖。
于是除了酒,賀青帝又陸續切盤中菜來吃,連插在高腳杯邊緣的檸檬片他都拿下來吃了。
秦絲靜靜說道:“賀先生,你出軌的事,你妻子知道嗎?”
賀青帝:“……不知道。”
他覺得秦絲的話有點多了,為什麼不互相舉杯歡笑呢,他要向她求婚,他真正的阿秦就快回來了。
他放下酒杯,眼睛昏沉,用掌心揉了揉,再搖頭,總感覺後腦升起一股奇怪的暈眩,連秦絲坐在那兒都有重影。
“阿秦。”賀青帝吹熄了桌上的蠟燭。
小木屋不透風,蠟燭燒到一小半,缺氧,他才會這麼暈。
他已經等不了了,無論秦絲說什麼,他都要求婚。
于是把假離婚證往她手裡一塞,引導她撫摸凹凸鋼印,然後自戴着胸針的禮服口袋掏出戒指盒,跪了下來。
這會兒求婚的興奮已經占據他的全部理智,他甚至意識不到自己的行為是失控的。
“阿秦,我今天來就是為了告訴你,我已經離婚了。”
他展開戒指盒,有兩枚,一枚是他的素圈,跟秦絲的婚戒,另一枚是璀璨的鑽戒。
“我要娶你做我的妻子,阿秦,嫁給我。”
木屋外,小提琴聲悠揚,縷縷銀白的月光如栅欄投射進來,屋内隻燃着燕窩盅的微微熒光,米粒大小,忽閃忽閃,秦絲半張臉都在黑暗裡,看不清表情。
賀青帝好像看到她的目光有焦距了。
阿秦回來了!
賀青帝握着她的無名指将鑽戒往裡套。
秦絲鬼魅般道:“你真的離婚了嗎?如果沒有,會犯重婚罪。”
“什麼重婚?阿秦,你還沒醒過來嗎,阿秦。”
賀青帝重重将唇印到她的脖子上,然後是雪白的臉頰,有着淡淡藥油味的臉頰,他覺得自己左腦很清醒,右腦則混沌一片。
秦絲任他吻了一會兒,還輕輕回吻,氣氛徹底暧昧起來,賀青帝拂去全部餐具,将她抱起來放在桌子上。
“賀先生。”秦絲突然尖叫掙紮,“賀先生,放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