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青帝拉上簾子,小小的空間就隻剩他們二人。
秦絲俯身要幫他脫去皮鞋,賀青帝連忙攥着她手腕,低聲道:“這兒沒人。”
一句話說得意味不明,秦絲看不見,聽力則極為敏感,她仿佛能想象到賀青帝的喉結在滾動,吐出帶着白酒味的悶笑,味道很好聞,不臭,跟他脖子上的香水有關。
香水是栀子百合,一聞就能聞出來。
耳朵有些癢,她就着躬身的姿勢想揉一揉,誰知賀青帝的大掌就捂住了她的耳朵,開玩笑地掐了一下,笑話道:“怎麼哪裡癢哪裡就泛紅,皮膚太薄了,得變厚一些。”
秦絲順從地将手放在他肩上,應道:“好,我的力氣比較大,賀先生你不舒服就跟我說。”
賀青帝在她的引導下往後靠,深呼吸一口氣,全身心放松,閉上了眼。
“你叫秦絲?”
“嗯。”
“那我叫你阿秦可以嗎。”
“可以的。”
“先幫我按下太陽穴。”賀青帝提了個要求,秦絲照做,立馬就有兩枚冰涼的指腹貼上他的額頭,他舒服地歎氣。
“今年多大了,幹這行多久?”
“21歲,才來不到一個月。”秦絲小心翼翼地回答,提防之意很明顯。
剛剛那客人的警告起作用了,秦絲全程隻答不問,還在幫他按壓手掌的時候刻意避開右手無名指。
賀青帝道:“不到一個月,才一個月……”他蓦地睜眼,因為秦絲的頭發垂到了他眼皮上。
她真的很美,宛如賀青帝初次見她那樣,美得讓人不敢大聲驚擾。
“有……男朋友了嗎?”賀青帝問,“不是打探你隐私,你的眼睛需要人照顧吧,聽口音不像C城人。”
秦絲手上動作一頓:“天生的,習慣了,沒談男朋友,我一個人生活就挺好的,住在店裡不用出去租房,師父對我很好。”
随後她将賀青帝的兩條手臂平舉,呈“一”次形,然後兩隻手插進他腋下,往腰部滑。
賀青帝每周都要保持15小時的健身時間,公司有健身房,他早上去開完會就先練一會兒,以防劉可随時給他加行程。
襯衫的暗紋微有阻力,秦絲輕輕沿着縫線撫摸,觸到賀青帝腰側勁瘦的肌肉,很有彈性。
還有兩條人魚線,撐住了襯衫,本來坐着衣服就繃得比較緊,這麼一張開手,就完全變貼身了,賀青帝的脊背肌肉就在她眼前,隻隔了一厘米不到,秦絲的眼珠動了動。
她一點點按着那手感極佳的肌肉群,低頭不語,賀青帝也突然沉默了,不自在地調整坐姿。
“阿秦。”賀青帝低聲叫她,“你今天累嗎?”
秦絲道:“不累。”
賀青帝繼續問:“一天都在按摩?”
“沒客人的時候不用的。”
“那一般會幹什麼?”
“聽書,廣播劇,還有講言情小說的電台。”
賀青帝突然問:”早上有沒有好好吃飯?”
秦絲覺得他有點奇怪,語氣跟家人拉家常似的惬意,但還是乖巧回答:“師父給我們做了酒釀蛋花小圓子。”
然而賀青帝并未在意她的回答,自顧自說道:“招商會總算辦完了,今天我出門比較早,沒空做早餐,到了公司讓劉可準備了杯美式,太冰,喝得胃痛,要是你給我……”他急忙咬住舌尖,“要是也能喝到小圓子多好。”
秦絲放下他的手臂,說:“美式是什麼,咖啡嗎?”
賀青帝噙着笑意,很享受這樣的聊天。
“是,咖啡液兌冰塊而已,下次我來給你帶,我跟你說,劉可這小子專門找友商要了台咖啡機,8000多塊,天天沉迷手磨咖啡豆,結果磨出來的比瑞幸9塊9還難喝。對了,說到瑞幸,要不是那次去周莊玩,找不到咖啡店,我連瑞幸都不知道是什麼,劉可成天拿這個揶揄我,說我不接地氣,你……”
“劉可是誰?”
秦絲打斷他的長篇大論,摸索着端來茶杯給他喝。
好像人喝醉了就會不由自主話很多,賀青帝穿的衣服光摸料子就知道價格不菲,套餐價問都不問就買了最高檔,肯定很闊綽,沒想到也是隐藏的話痨屬性。
賀青帝的确口渴了,咕咚全部喝完,長長歎一口氣:“劉可是我的助理,阿秦。”
秦絲道:“哦。”
賀青帝本還有許多話,可按摩着按摩着,居然被潮水般的困意襲倒。
秦絲聽到他打着小小的呼噜,動作更加輕,将手指橫到他鼻子下面試了試,氣息特别特别燙。
“賀先生?”
她确定賀青帝真的睡着了,于是将頭側了側,珍重托起賀青帝的下巴,從下往上開始摸。
下巴有條細細的破口,結痂了,是太匆忙被剃胡刀給弄破的。
一天的應酬下來,胡茬如同雨後春筍冒頭,非常硬,戳得秦絲手心癢得不得了,她用手背蹭了蹭那些胡茬,仿佛在安撫,然後将食指放到了賀青帝的嘴唇上。
薄唇,人中微翹,秦絲下意識摸了下自己的嘴唇。
她有一枚唇珠,嬌憨可愛,跟賀青帝的薄唇是兩個極端。
真不可思議,她是個盲女,從來沒機會如此大膽撫摸男人的臉,更别說這樣薄的兩片嘴唇,都說薄唇的人薄幸、對女人三心二意,不知真的假的。
嘴唇上邊是鼻子,秦絲調皮地捏緊,賀青帝立馬停止了打呼噜,兩秒後就呼吸不上來了,張開嘴呼吸,那股酒氣又沁了出來。
秦絲帶着惡作劇成功的笑容松開,捏捏他挺拔的鼻梁跟眉骨,心道好高啊,廣播劇裡說隻有外國人才會有這麼高的眉骨,他是外國人?
随後是眼睛,他的眼睛是大還是小呢,是狹長還是溜圓……
秦絲觸碰到了濕漉漉的眼球。
一眨,一眨,賀青帝的睫毛像把小刷子,眨動的頻率充分說明他已經醒很久了。
秦絲尴尬地張嘴,眼珠子也不好意思地胡亂遊走,卻聽賀青帝道:“摸我臉摸得這麼開心,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