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賀青帝又喝了不少酒。
二兩一壺的酒盅,幾口就見底,他信步遊走在宴會大廳,推杯換盞,容光煥發。
烈酒燒心,大多數西裝革履的老闆們都醉了,他卻仍帶着恰到好處的笑意招來助理劉可。
“陳總明天上午十點要去交易所,仔細盯着點,你開我的車,親自把人送回金鼎大廈,别讓那些狗仔記者拍到他醉酒的樣子。”
劉可:“明白了,賀總,您晚上怎麼回去?”
在這個擡手之間動辄上億的資本圈子,很多大佬應酬完的去向都得保密,但劉可知道賀青帝不同,無論多晚,工作多忙,他都會回家陪伴愛人。
晚春,小風一吹,吹散了賀青帝袖子上的酒味,也吹落了他額前的幾根碎發,搭着利劍般的眉峰,讓他少了幾分深沉。
“我坐杜總的車。”賀青帝随手指了指遠處等待的A8,“杜總滴酒不沾,人也很低調,我還要再跟他談談F輪融資的細節。”
劉可很貼心地問:“要把報告給您送過來嗎?”
賀青帝搖頭,按了下眼睛:“報告都聊多少遍了,沒忘,胡傑明跟謝剛也都在。”
提到胡傑明跟謝剛,劉可就懂了。
杜總是杜國麒,兩年前曾引薦剛回國的賀青帝到澤宇智能當CFO,跟賀青帝的關系非常不錯。
胡、謝兩人則沒那麼親密了,前者是券商合夥人,後者則成天惦記着把一堆積苛的老牌上市公司賣給澤宇吞并,此次四人單獨聚恐怕是謝剛組的局,賀青帝不好推辭。
上車後,接着酒桌沒聊完的話題繼續寒暄。
謝剛很健談,從華為找台積電走私了多少金額的5nm芯片到金鼎大廈附近的私房菜餐廳換了大堂經理,他都如數家珍。
“賀總,還有第二場沒?”謝剛翹着二郎腿說,“我知道有家雅舍的茶不錯。”
他忽地靠近坐在副駕的賀青帝,言語暧昧。
“那茶是16、7歲的小姑娘用粉嫩嫩的舌頭叼着采下來的,特供,沒人帶過去喝不到正宗味道,咱們幾個去嘗嘗?”
賀青帝還沒說話,杜國麒先爽朗地笑了。
“你忘了小賀已經結婚了?他可是出了名的寵妻,你就别誘惑他了,我們回公司喝茶也是一樣。”
“哎喲,就是喝個茶,老杜,你想哪兒去了!”謝剛啧啧兩聲,老練回道,“再說,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寵妻是寵妻,開心是開心嘛,你哪能替賀總剝奪他開心的權利,是不?”
賀青帝抿出一個釋然的笑:“謝總,老杜說得對,家有妻管嚴,哪兒也不能去,我的賬一查就暴露了,實在不敢。”
胡傑明意外道:“你讓老婆管賬?”
賀青帝平靜點頭。
胡傑明若有所思道:“抛去年薪不說,股票、期貨、分紅,你不會也都跟弟妹透了底吧。”
他說得有些含糊,因為打心眼裡覺得賀青帝在騙人。
要不是酒桌上賀青帝一時說漏了嘴,大家還不知道他居然娶了個演員老婆,可再一細問演了哪部劇,是哪家經紀公司的,賀青帝就不肯說了。
身為澤宇智能的CFO,賀青帝身家早已過億,他的老婆又是何許人也,能打理得了他的财産?
“找了個經理人,定期給我老婆彙報。”賀青帝舉手作投降狀,“幾位大哥可别在外宣傳,我怕陳總回頭找我老婆打探我的家底。”
賀青帝今年才34歲,年少有為,青年才俊,比周圍人小了快一輪,常自謙以小弟居之。
紅燈,杜國麒緩緩刹車,瞥着“窘迫”的賀青帝大笑:“我看也是,弟妹長得那麼好,可不能被人撬走了。”
謝剛聽得啧啧稱奇:“還真把我好奇心勾起來了,嘿,小賀,是親兄弟就别藏着掖着,趕明兒把弟妹帶出來,讓我們見見到底是哪個大明星。”
賀青帝心中厭煩,卻礙于情面不能拒絕,捋了捋額頭的碎發笑道:“不是明星,謝哥,你就饒了我吧,你愛喝茶,回頭我送你幾塊好茶磚,就當賠罪了,咱們今天談談正事。”
街邊的霓虹燈閃着绮麗的光澤,賀青帝為了躲避話題,狀若無意地一一看去。
視線掃到一塊招牌,上書“紅豆盲人按摩”。
店面不大,透明玻璃窗裡面能看到兩張按摩椅,一個紮着松松散散馬尾的瘦削女孩兒正低頭用手肘按壓男客人的肩頸。
賀青帝“騰”地坐直了,心跳加速,對杜國麒道:“杜哥,靠邊停,我在這兒下。”
胡傑明跟謝剛齊刷刷愣了。
“咋了,這麼突然?”他們第一反應是出了什麼事。
賀青帝解開安全帶:“遇到熟人,下去打個招呼。”
杜國麒眉頭微皺,往他剛剛看的方向瞄了眼,頓時了然,在前車開走後往右靠邊,指尖敲打方向盤:“下吧,晚上回去早點。”
謝剛嚷嚷:“你不回澤宇了?”
賀青帝回頭朝兩人抱歉道:“胡總,謝總,臨時有事,改天再談,這次融資你們多費心了。”
謝剛推開胡傑明,湊到右邊窗戶,八卦地緊緊盯着賀青帝小跑過去的方向。
隻見賀青帝脫去西裝外套搭在手肘,進了一家按摩店。
謝剛道:“喲,前腳才說愛老婆呢,後腳看着個美女就跑去按摩了?這賀總可真是性情中人啊。”
胡傑明則奇怪地問杜國麒:“誰是賀總的熟人?按摩的那個男的?還是開店的老闆?”
亦或者,是那個茫然仰起頭、被賀青帝拉住手腕的按摩女?
“老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