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出去玩兒了嘛,怎麼搞成了這副鬼樣子?”
花信風正中的那座樓閣有五層,而最頂層裡住的是花魁玉仙兒,十年前,玉仙兒憑空出現在了青棠縣,又因一支飛天舞而享譽青棠縣乃至全國,至今無人能及。歲月的痕迹好似從不會呈現在她的臉上,十年過去,她的容貌仍與之前無甚區别,更有無數愛慕者從五湖四海慕名而來。
此時的她身着紅色露肩襦裙,脂染眼尾,細眉入鬓,倭堕髻上别着一支五钿鳳頭金步搖,她右手端着托盤,左手輕輕托起柱上的帷帳,噙着千嬌百媚之笑,款款從後面走來。
她面前坐着的,是一個眉清目秀男子,隻是他臉色陰沉,緊皺的眉間透着一絲痛苦,而對玉仙兒的戲谑,也隻是緊咬着牙關,無心回話。
他的右手捂在脖頸間,殷紅的血迹從他的指縫間浸出,已經鋪滿手背,并已染紅了白色的袖口。
而在他的左手邊,放着一個狐狸花紋的金色面具,以及一支沾染了他血迹的銀錐。
玉仙兒将托盤放在桌子上,掀起他披肩長發,他才将手慢慢放下,露出了脖子上的黑窟窿。
“還是頭一次見你這般狼狽不堪。”玉仙兒啧啧了兩聲,笑他逃得這般倉促,竟然連外裳都沒穿。
接着她用酒浸濕手帕後輕輕擦拭着他脖子上的傷口,撒上止血的金瘡藥後,又拿幹淨的布條在他脖子上纏了兩圈。
“可以了。”玉仙兒轉身在盆裡淨了手,一邊擦着手一邊感慨道,“終日打雁,今兒個卻叫雁啄了,小五啊小五,今後你總該收斂些了吧?”
小五冷聲一哼,“一個乳臭未幹的黃毛丫頭而已,今日之失,不過是我掉以輕心,而她僥幸之舉罷了。”
玉仙兒掩嘴笑道:“我還以為是哪兒來的高手呢,原來竟是一個小丫頭啊。我倒是更好奇得緊了,究竟是怎麼一個伶俐的丫頭,竟然傷得了你。”
玉仙兒的嘲諷顯然猶如一把利刃深深紮進了小五的心,他手握成拳,在桌面上重重一捶,順手抓起那支銀錐緊緊捏在手心,他的手背和額頭上瞬間爆起青筋,看得出來生氣極了。
“這仇,我遲早要報回去!”小五咬牙切齒地說道。
“那你可得小心了,别又着了人家的道。”玉仙兒笑道。
忍無可忍的小五突然伸手捏住了玉仙兒的脖子,那雙極好看的狐狸眼中頓時迸射出陰鸷之色,他目露邪佞,惡狠狠地威脅着玉仙兒,“你笑得很開心啊,要是你這脖子斷成兩截的話,不知你還能否笑得出來?”
玉仙兒慢慢被提了起來,她雙手緊緊摳着小五的虎口,艱難的呼吸着,小五卻越發用力,而快要背過氣的玉仙兒不懼反笑,“每當你在别處受了氣,便總是拿我出氣,你也就這點本事了。”
“小五,再用些力,擰斷它可好?”玉仙兒放肆地笑出了聲。
“瘋子!”小五将她扔在了地上,冷眼睥睨着花容失色的玉仙兒,“那個丫頭還不足為懼,我自有法子收拾她,但是她身邊的那個男人卻不得不防。”
他想起剛才的驚魂一幕,那人的武功與他不相上下,像是野狗一般緊咬着他不放,若非他潛入了花信風,恐怕還真就要落在他的手中了。
“你是說那兩個捕快?”玉仙兒從地上爬起來倒了杯茶潤了嗓子,“就兩個酒囊飯袋,怕他做甚?”
“就憑那兩個蠢貨還不值得我挂在心上。”小五道,“是另外一個人,那人武藝高強,不在你我之下。”
“哦?”玉仙兒來了興趣,“如此人物突然出現在青棠縣,隻怕是來者不善呐。”
“嗯。找機會探探那人的底細,若與我等是志同道合之人,可将其拉入麾下,若不是,就留不得了。”
玉仙兒點了點頭,忽然她又換上一副妩媚的表情,從小五身後攬上了他的肩,“今夜你既然來了,就在我這兒留宿一晚可好?”
小五卻毫不猶豫地甩開了她,然後極為嫌棄地拂了拂自己的衣衫,“我說了别碰我,髒!”
玉仙兒并未因這話感到生氣,小五向來如此,極度厭惡她的居所,就像剛才那般,即便受了傷,甯願忍着劇痛坐在凳子上,也絕不在她的床榻上靠着。
她轉身妖娆地躺在床上,笑道:“說你道貌岸然吧,你還不依。”
小五回頭掃了她一眼,瞧着她脖子上幾道清晰的紅痕,又抓起桌上的花扔到了她的懷裡,“自己擦。”
“喲,都懂得憐香惜玉了呀。”玉仙兒拈起藥瓶打趣道。
這時,忽有夥計在門外禀報道:“玉姑娘,已按照您的吩咐将縣衙的捕快請了出去。”
“那個姑娘呢,也一同出去了嗎?”玉仙兒問道。
那人嗫嚅回道:“回姑娘,小的并未在樓裡尋到您口中的女子......”
玉仙兒瞧了小五一眼,随即回道:“知道了,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