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又遭人誤會了。
可是依他的做法,他不想讓人知道他也在那艘船上,那她更不能當衆揭穿。
既然趙洵已經和許小姐定親,讓他誤會也無妨的,他看起來也不是說三道四的人。
趙洵吃癟,處處不及裴承聿又躍躍欲試想比較,她看在眼裡,甚至莫名的舒爽。
“那我呢,我是你的未婚夫,你和别的男子說話要不要我也回避?”
李欽不止眼冒綠光,臉色更是濃綠慘淡。
姚雪喬一時忘記他,“我都說了,我不用你送。況且,我們姚家沒答應你……”
李欽重重哼一聲,粗魯地打斷她:“豈有此理,對提過親的未婚夫避如蛇蠍,反倒對郡王緊追不放。姚小姐可是不滿太子門楣?不如随我去東宮走一遭,正好給你機會,向太子殿下宣告你對郡王的愛慕之情。”
“你别亂說,我沒有……”
她都想好接下來要如何應付他,卻不料他居然直愣愣說出這種話,噎得她百口難辨,尾音拖着哭腔。
可李欽不吃這套,逼問:“那你到底有什麼話,非要纏着郡王私下裡說?”
四個人,包括連峰,都滿目疑惑,齊齊看向她。
姚雪喬迫于壓力,狠下心,“郡王,那日我在宴會上暈倒,丢失一塊手帕,被你誤撿去。你可不可以還給我?”
“什麼樣式?”
他淡聲詢問,溫煦如春風。
“藕粉雪緞,繡着白色的雪花。”她眼睛四處找,比了比被押走的那位春娘系在腰間的藕粉束帶。
裴承聿的耐心到此為止,走向侍從牽來的棗骝馬,松開馬鞭穩坐馬背身形如鶴,遙遙看她一眼,“姚小姐再好好想想。”
姚雪喬耳邊嗡鳴,眼睜睜看他騎馬揚長而去,愣在原地好一陣。
明明他已經聽懂她的暗示,順着她的話問下去,怎麼又不承認了?
他确實得了她一塊手帕,她親手用來包紮,阻止他的傷口繼續流血的,怎麼這樣無賴!
她承認她險些害他失去左手,承認所有的過錯,他就不能大發慈悲,看在她幫他躲過追捕的份上,将舊賬一筆勾銷,放過她爹?
“雪喬,你說的是這塊手帕?”趙洵從懷中掏出藕粉的手帕,雪花圖案精緻,栩栩如生。
望了望裴承聿遠去的背影,他臉色冷硬道:“那天你送給我的。你記錯了,表哥沒有拿。”
姚雪喬神思淩亂,目光落在那片雪花上,讷讷接過手帕,“興許如此,你現在還給我吧。”
李欽粗喘怒氣,奪走手帕質問姚雪喬:“好個水性楊花的女人,我看你就是想攀上裴承聿,謊稱丢手帕想和他拉拉扯扯,你騙得過别人,騙不了我。”
他丢下手帕,擡腳狠狠踩踏,怒氣未消盯上姚雪喬的手腕,粉白的指尖。
就是這樣漂亮的雙手依依不舍攥着裴承聿的衣袖。
當着一衆好友的面,拒絕過他的女子含情脈脈望着别人,滿腹甜言蜜語要訴說。
而此人,他隻有望其項背,連名字都不配和他提及。
“你和你的姐姐,都是一樣的貨色!”
他臉色青一陣白一陣,怒氣騰騰拽過她的手,将她整個身子扯到身前,壓低聲音道。
“你認得我的姐姐?”她嘴唇顫抖。
李欽低低一笑,“美貌絕倫,過目難忘。”
姐姐,李家,太子的母族……明明看似毫無牽扯,在此刻,因李欽這一句謾罵,千絲萬縷牽連在一起。
姚雪喬瞪大眼睛,拼命想掙開他,可力氣過于懸殊,幾乎被他拖着走。
一直在馬車旁躲着的秋意驚叫出聲,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躲開李欽的仆從好友,撲上來咬李欽的手臂,指甲掐他的手背,痛得他一通亂叫,一腳踢中她的小腿。
秋意單膝跪在地上,還不松口,牙間滲出血色,指甲折斷不停流血,終于逼得李欽求饒。
姚雪喬轉身逃回秋意身邊,心悸不已,一個勁搓着手背,似有毒蛇吐着信子舔過,惡心感非但擦拭不去,反而一絲絲滲入骨縫。
白皙的手背似透着血色。
秋意抹着嘴邊的血,發絲淩亂披在臉上,她狠狠啐了一口,攬着姚雪喬離去,無人敢靠近。
周遭炸開了鍋。
趙洵一時竟沒反應過來,還沒見過哪家的奴婢敢動手動口的,對方還是太子表兄家唯一的兒子。
鬧出這樣大的動靜,李家不會善罷甘休,興許會登門要求姚大人杖殺秋意。
而姚雪喬哭喊凄涼,卻始終沒看過他一眼,投出半絲求助的目光。
馬車上,秋意手指死死掐住掌心,血沾染在青碧色的裙上。
茶水溫熱,姚雪喬倒了一杯,遞到她嘴邊,“漱口,把髒東西吐掉。”
秋意雙眼空洞,仍未從方才的恐懼中回神,但乖乖聽話,任由姚雪喬傾身過來,擦去她唇邊的水漬。
“他……他剛剛想要……”
姚雪喬握住她的手,撩開她臉上的發,輕柔撫摸她,安撫她,“他沒得逞,你不要害怕,我好好的呢。”
可是長姐卻永遠離開人世,再也不會回來了。
她如夢初醒,恍然道:“你剛剛遠遠躲着,因為認出那族兄是李欽,對不對?”
秋意點頭,淚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