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症狀?”
“喝醉了就說自己穿越了啊。”柴如風印象裡隻有那一次:“不過他沒你這麼認真,應該是胡說的,醒了就不記得了。”
夏天仿佛看到了曙光:“那你沒有覺得,他醒了之後,好像換了一個人嗎?”
“沒有啊,喝醉之前的事他都記得。”柴如風說的是實情。
“所以,你相信我嗎?”夏天皺着眉凝望他的朋友,像在求救。
柴如風欲言又止:“哎,我知道幹你們這行壓力大,心态出問題也正常,别像那個女演員似的抑郁自殺就行,啥都沒有活着重要。”
夏天聽懂了,他說的是不相信。
“哎,算了,幹杯吧。”
孤零零的兩個茶杯,叮當地碰在一起,像花瓶碎掉的聲響。
[A時空·2016年]
數不清的酒杯相碰,熱騰騰的火鍋熏得人臉紅彤彤的,跟街上挂的燈籠交相輝映。
“今天,我們大年二十七,相聚在這裡,是為了慶祝我們的朋友小韓!”柴如風摟着韓玦肩膀喊:“被劇組選中啦!要當大明星啦!”
“哇厲害厲害!”
“韓玦你到底怎麼選上的?”
“我也不知道,”韓玦有點局促,似笑非笑地說:“試鏡的時候我想哭來的,但是擠眼淚,沒擠出來…”
夏雲霄一聽就明白了,他當年也是幹哭哭不出來才選上的:當劇組說“有無表演經驗均可”的時候,要麼是詐騙,要麼是人家真想選沒經驗的。
夏雲霄撇撇嘴,盡力地自我開解:
《心錨》也沒那麼好,另一個男主明明是直男,偏要拍着戲動不動占他點便宜,還管他叫“老婆”,把江海都惹毛了;幸虧那貨2018年嗑||藥進去了,不然得跟個口香糖似的,黏着他炒cp。
這個福氣就讓韓玦替他消受吧。
“小韓,過年之後就不來跟我們一塊打工啦?”
“嗯。”
“來來,祝賀韓玦脫離苦海!”
“韓玦!你能不能替我要個甯淇的簽名照?”柴如風說的是他女神,年輕的視後。
夏雲霄一口酒差點沒噴出來,他在娛樂圈摸爬滾打了十年,才有跟她合作的機會。他說:“啊?就《心錨》這破劇組,離着甯淇那個咖位還十萬八千裡呢。”
韓玦喜氣洋洋的臉,一下子煞白。
酒桌安靜了,在别人聽來,這話絕對是吃不着葡萄嫌葡萄酸,這麼一想,夏雲霄就更煩了。
年紀最大的老劉抽口煙,打圓場:“千裡之行,始于足下嘛。你們都還年輕,個個有好前景!”
夏雲霄沒好氣地搶他的煙,摁進煙灰缸:“你别抽了啊老劉!你再抽你——”再抽就抽死了,等你2020年查出肺癌你就老實了!
他突然閉嘴了,因為桌布下面,江海攥住了他的手。
窒息感爬滿他,夏雲霄開始心痛——他從前不是這麼“心直口快”的人,但後來的生活實在壓抑、實在郁悶,如果不使用挖苦别人的特權,他都不知道要拿貧瘠的自己,怎麼辦。
久而久之,橫行霸道就成了習慣。
“小韓,我不是那個意思。”
韓玦聳聳肩,讪讪道:“我知道,要是真有那麼好的機會,也不會輪到我。”畢竟他連當楊貴妃替身,都隻能是夏天的替補。
“哎呀,你别跟個小苦瓜一樣嘛。”夏雲霄最不愛看韓玦垂頭喪氣的樣子,看到就煩。
剛進圈時候,2018年,他倆還一塊上過《演員Action》,每次走進鏡頭之前,他都會囑咐韓玦保持微笑。那時候,他還沒有夏雲霄這個名字。
“哎,好啦,幹杯朋友們。”江海舉杯。
桌下的手一直牽着,夏雲霄任由自己的手指滑進江海的指縫,眷戀地纏着。
-
江海很能喝,也愛喝醉,但是今天他沒醉。
聚餐結束已是淩晨,大家道别,他們單獨走回家。
這會兒是百鴿籠一天中最寂靜的時刻,夜市的小店已撤了攤,早餐的鋪面還沒拉開鐵門簾,唯一會動的,隻有人們晾在窗外的衣裳。
這裡并不美好,地磚像七八歲小孩的豁牙子,走不了幾步就是一個坑,腳手架占了路,灰嗆得人路過都咳嗽。
但從前江海就是在這裡跟他表白的:
那天朋友們聚在一起,同樣是慶祝夏天被《心錨》選中。
江海喝得滿面酡紅,癡漢一樣跟在他身後,一口一個小天天地叫,他實在受不了,拉長音問了句:“幹嘛~?”
他撲上來環抱住他,熱氣噴在他耳廓:
“我可能,有點,喜歡你,是那種,那種喜歡。”
他心花怒放,擡手摸了摸江海的耳朵,熱得像個暖手寶:“喜歡啊?喜歡多久啦?”
江海沒聽清楚,以為問的是會喜歡多久:“永遠!永遠!”
他被甜得合不攏嘴,轉過頭來捧着江海的腦袋,說:“那你明天如果還記得的話,我們就談戀愛吧。”
江海驚喜地瞪大眼睛,超認真地點頭。
那樣的江海真的很可愛,可惜今天沒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