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
聽到秦晚的問題,男人微微一笑:“你别緊張,我不是壞人,我們認識的,剛才我無意中看到你和那人待在路邊,還以為那人是在訛詐你,所以我才下車,想要幫幫你。”
秦晚:“我們認識?”
男人點點頭:“你六歲那年的暑假,不是與我和夏舟舟玩得很好嗎?你都忘了?”
秦晚怔愣了一瞬。
所以,這人也是他小時候的玩伴?
看來那年暑假自己沒少交朋友啊。
電話那邊的網約車司機已經等得不耐煩,秦晚隻好先同對方道歉,挂斷電話付了取消費後,才再次看向身旁的男人。
“不好意思啊,因為時間過去得太久,以前的人和事我都差不多忘幹淨了,請問你的名字是……”秦晚有些尴尬地問道。
男人并沒有埋怨他,而是輕聲回道:“我叫周庭樾,你不記得我了也挺正常的,畢竟那時候你還小。”
周庭樾。
額……還是沒印象。
對于這個名字,秦晚實在太陌生了。
随後秦晚又有些奇怪地問道:“都過去這麼多年了,你是怎麼一眼認出我的?”
“你和小時候還是很像的。”周庭樾轉動方向盤,在路邊的空位停下車後,側身看向秦晚,“而且兩個月前,我見過你。”
秦晚:“見過我?”
周庭樾慢聲解釋道:“兩個月前你不是參加了金音全國鋼琴大賽嗎?那場大賽對外公開,當時我剛好在附近,被朋友拉着去看了比賽,然後我看到了你的選手簡介,并且認出了你。”
原來是這樣。
秦晚明了地點點頭。
“說起來,前幾天我還特意在網上查了那場比賽的結果,看到你得了全國第一的名次,恭喜你啊。”周庭樾笑着朝秦晚伸出手,“我記得這個比賽的冠軍,可以獲得去英國學習交流的機會,所以,今年下半年你是不是就要出國深造了?”
秦晚垂眸看着周庭樾的手,眸色沉了沉。
那場惡心的比賽。
他真的再也不想被人提起了。
秦晚并沒有握住周庭樾的手接受恭喜,而是淡聲說道:“我不是冠軍,你弄錯了。”
周庭樾收回手,面露奇怪:“嗯?可是官網上的公告……”
“是他們的網站出問題了。”秦晚的聲音驟然一冷,打斷了周庭樾的話。
注意到秦晚臉色的不對,周庭樾識趣地結束了這個話題。
“你是要去市區嗎?我送你。”他說道。
秦晚也調整好情緒,禮貌地開口:“我要去順儀路的喜嘉酒店,如果不順路就算了,我可以再叫輛車。”
聽他說完,周庭樾又笑着搖了下頭。
他緩緩踩下油門,用很輕的氣聲說了句。
“送你,我肯定順路。”
那飄渺的幾個字落進秦晚耳中,十分不真切。
他側臉看向周庭樾,對方神色淡然地掌控着方向盤,就好像剛剛并沒有開口說過話般。
秦晚都懷疑剛才是自己幻聽了。
車速越來越快,車窗外的樹叢與他們逆向而馳,逐漸連接成一條模糊的綠線。
秦晚在看窗外,也在看車窗上的自己。
總有人誇贊他的傷疤,認為那是勳章,可傷疤下的疼痛和膿水,卻鮮少有人關心。
刺目的日光在車窗上閃爍一下,秦晚下意識眨了眨雙眼。
就在他眨眼的瞬間,一個人影突然從路邊沖到車道上。
周庭樾猛打方向盤。
輪胎與地面摩擦的刺耳聲,巨大的碰撞聲,車窗轟然的碎裂聲
身體因為慣性不受控地向前傾倒,而後又被安全帶用力拉回,頭部狠狠撞在身後的椅背上。
飛起地玻璃劃過額頭,可他已經無法感覺到傷口的疼痛,因為全身的骨頭好像都要碎掉了……
不知過了多久,秦晚無力地微微睜開眼,腦中的眩暈感令他眼前有些模糊,刺鼻的焦味嗆得他咳嗽了幾聲。
他看向前方,周庭樾的車撞在了一棵樹上,車頭已完全變形,大量的白煙從中冒出,巨大的沖擊力也将前方那棵樹撞得将要倒下。
不行,要打起精神,叫醒周庭樾,讓其下車。
他正想着,身旁的車窗突然被一道陰影覆蓋。
還以為是路過的人,秦晚艱難地轉頭看去,本要向對方求救,可在看清窗外的人是誰後,他的聲音凍結在了喉嚨裡。
怪物就站在窗外,面無表情地看着車内的他。
它怎麼會在這裡?
難道它一直在跟着他?
秦晚突然生出一股憤怒。
為什麼?為什麼要一纏着他?
為什麼要折磨他?!
他很想開口怒吼,可張開唇瓣,嘴裡卻發不出任何聲音,手腳也無比沉重,動彈不得。
現在的他就是砧闆上的魚肉,隻能任由這個怪物宰割了。
它幽幽注視着秦晚額角滑落的血珠。
片刻後,它伸出手,輕輕一拉,車門便被整個拆下。
它彎身扯斷秦晚身上的安全帶,将他從車中橫抱出去。
怪物抱着他向前走去,距離殘破的車子越來越遠,而昏迷的周庭樾還在車内。
沒一會兒,車前那棵樹就發出一連串木頭斷裂的聲響。
‘砰’的一聲後,樹狠狠砸在車上,将車前的窗戶徹底粉碎。
秦晚根本不知道車内的周庭樾是死是活,他也沒法去管周庭樾了,畢竟現在的他一樣生死難料。
怪物抱着他走到一片幹淨的地方,随後蹲下身,輕手輕腳地将他平放在地上。
秦晚側臉看向身旁的怪物,心情逐漸開始變得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