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穿透密匝的綠葉,在幹淨的石闆路上形成斑駁的光影,樹葉掩映間,一座三層的别墅矗立在被木栅欄包圍的小院中,白色的牆面留下了不少歲月的痕迹,南側的牆壁上爬滿翠綠的爬山虎,幾隻粉蝶正落在爬山虎的葉片上休息。
秦晚拉着行李箱停在小院外,仰頭看着有些陌生的小白房,唇邊揚起一抹淺淡的笑意。
這是秦晚爺爺的房子,也是他父親兒時的家,父親成年後到了大城市落戶,但爺爺一生都沒有離開過這裡。
六歲那年的夏天,秦晚在這裡住過一段時間,之後便再沒有回來過,與爺爺也隻是用電話聯系。
哪怕五年前爺爺重病時,父親也不肯帶秦晚回來見爺爺一面。
自爺爺離世後,這房子就一直空置着,因為地處偏僻,交通又不夠便利,房子出售許久都沒有人接手,後來父親對這房子也就不管不問了。
秦晚倒是挺慶幸房子沒有被賣掉。
這裡環境優美,空氣清新,遠離城市喧嚣,正适合現在的他來住。
正想着,他身後突然響起一個女人的聲音。
“你誰啊?”
秦晚回頭看去,一個身穿花布衫花褲子、身形微胖的中年女人站在他身後,女人右手拿着一根啃到半截的黃瓜,正神色防備地打量着秦晚。
“你好,我叫秦晚,這是我爺爺的房子,我要搬過來住一段時間。”秦晚對女人露出和煦的笑臉。
聽完他的話,女人有一瞬怔愣,片刻後也露出笑容,欣喜地走到秦晚面前:“小晚?你變化太大了,我上次見你時,你還沒我的腰高呢,沒想到現在長這麼俊了,我都沒認出來......”
女人興奮地說着,秦晚卻沒有接話,隻是在一旁有些尴尬地笑着。
察覺到他眸中的陌生,女人指着自己說道:“我是孟嬸啊,以前我兒子舟舟常帶你玩來着,你忘了?”
秦晚垂下雙眸,輕聲叫道:“孟嬸好。”
“诶!”孟嬸笑着回應,拍了拍秦晚的肩頭,又欣賞地打量起他,“我剛才還以為你是賊,想闖空門呢,哎,一晃眼過去這麼多年,你爺爺也不在了......對了,你咋突然回來了?”
秦晚略微閃躲視線,思忖片刻後才回答:“我放暑假了,就回來住段時間。”
孟嬸點頭:“哦,對,你還是大學生呢,以前你爺爺總說你學習好,肯定能考個好大學,對了,你現在在哪個大學啊?學什麼專業?”
秦晚笑着回道:“一所音樂學院,音樂表演專業。”
“音樂表演?”孟嬸想了想,随後明了地拍了下大腿:“對,你爸現在都是有名的鋼琴家了,你也從小學鋼琴,以後肯定會和你爸一樣有出息的。”
聞言,秦晚笑着點了點頭,隻是笑容中多了幾分陰郁。
然後他說道:“孟嬸,我剛回來,還要收拾房子,就先不和你聊了。”
孟嬸看了眼他手邊的行李箱:“對,這房子空了這麼久,你可得好好收拾,要不我讓我家舟舟過來幫你?”
秦晚微笑拒絕:“不用了,我一個人慢慢收拾就行,就當鍛煉身體了。”
“行,你要是需要幫忙,就去我家找舟舟那臭小子幫忙,等你收拾好了來孟嬸家玩,我家有大西瓜,你可勁吃。”
孟嬸大咧地說完這番話才轉身離開,不過沒走出幾步,她就被一個穿着登山服,身後背着橙色背包的年輕男人攔住。
那人似乎在向孟嬸問路,孟嬸神情嚴肅地擺擺手後繼續向前走去。
男人也準備離開時,視線與秦晚有一瞬交彙。
他的臉色很差,雙目無神,整個人看起來很陰沉。
秦晚并沒有多想,他很快就從男人身上移開視線,轉眸目送孟嬸走遠後,暗暗松了一口氣。
孟嬸?他已經完全不記得這個人了。
關于六歲那年的記憶,如今隻剩下零星的碎片,而每當他觸碰那些碎片時,他的心裡便會生出莫名的恐懼。
他也曾問過父親,那年暑假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可每次父親都會選擇用沉默和憤怒應對。
或許真的發生過很不好的事情,遺忘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秦晚轉過身,拉着行李箱推開栅欄小門,院内種了許多酢漿草,不過因為無人打理,大多都枯敗了,隻剩幾簇頑強的開出了小花。
他走到純白的房門前,門鎖上積攢了厚厚的灰塵,秦晚拿出紙巾簡單地擦擦後,又拿出一把鑰匙。
鑰匙插入鎖眼,轉動時,發出了細微的金屬碰撞聲。
厚重的門緩緩打開,因為所有的窗戶都被窗簾遮擋着,所以屋内十分昏暗。
他的視線緩緩在屋中掃過,房子裡也布滿了灰塵,好在家具都用布蒙住了,收拾起來應該能少費些力氣。
他剛踏入屋内,左側拖地的窗簾後猛然朝他躍來一個東西。
秦晚沒有防備,根本來不及躲,隻能震驚地看着它向自己撲來......
*
“哇!”
夏舟舟突然從窗簾後面跳出來,将秦晚吓了一大跳,然後秦晚‘撲通’一聲坐在了地上。
看着秦晚被吓到的樣子,夏舟舟捂着圓滾滾的肚子笑起來:“哈哈,瞧你被吓得!沒尿褲子吧?”
陸黎站在夏舟舟身後,用手輕拍了一下夏舟舟的腦袋。
“吓唬他做什麼?他要是受傷了,你媽肯定打你。”
聞言,夏舟舟噘起嘴,不滿地說道:“是她非讓我陪這臭小子玩的,磕了碰了應該算在她頭上,打我做什麼”
陸黎輕笑一下,随後越過夏舟舟走到秦晚面前,蹲下身柔聲問道:“摔疼了嗎?”
秦晚有些呆怔地看着陸黎。
和其他的小哥哥比起來,陸黎長得實在太好看了。
睫毛很長,眼睛又黑又亮,皮膚也很白皙,五官就像畫報上的人。
秦晚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好看的人。
“不疼。”他傻乎乎地吐出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