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理由的邀約——是啊,哪裡有箱子什麼事,今天這頓飯本就意義不明!吃飯、刻意放慢的車速,明天見......
他們好像是處在一種本不該發生的暧昧之中,久别的冷靜,重逢的又一次動心,被意料之外的狀況驚擾後,導緻她現在才能細細地,反複回味。
她挎着包,等待着上樓的電梯,注視着不斷跳動的字數,刷卡,插卡,通電,滴的一聲,刹那間,明亮的燈光瞬間同步啟動,照亮房間的每一處角落。桌子上有一束新鮮百合,卡片放在上面,字體工整:歡迎回來!
歡迎回來。
她又想到了今天見到他的第一眼,玩笑般地問候,其實更有一種無聲的歡迎,仿佛他們相識已久。
心中某一處,好像控制不住地逐漸瓦解。
行李箱的錯仿佛也可以原諒了。
胡思亂想了一會,周在思突然揉了把頭發,又搓了搓臉。
她好像太能腦補了......這都什麼跟什麼!
第二天天不亮她就起了。點了杯咖啡早餐,地址是公司,上午十點約了位音樂人,很年輕,但音樂理念相當前衛。她不想遲到。
辦公室門被敲響,推開,周在思首先看到的是一襲拖地長褲,上好的香槟色綢緞,油光水滑,褲面斟滿了白雲仙鶴,淺淺的海波紋點綴在下,相映成趣。
臉卻相當年輕,看起來才二十出頭,是位男生。
“你好。”她微笑。
說來奇怪,美國不是沒有華人,更不缺愛做音樂的華人,但挑來挑去,總沒有滿意的。
所以,這趟回國,她将預期放得很低,隻專注發掘藝人的長處。
在未知的環境裡,無論對别人,還是對自己,信心都是最重要的,而擁有信心的第一步,就是肯定。
“哈喽。”很透亮的聲線,周在思猜測他應該很少抽煙。男生随意打了聲招呼,沒那麼正經。他知道自己有一張好面孔,不少人見了他第一眼就說他能當明星,去演戲,掙大錢。
他沒想過這些,以前兼職模特的時候,一兩個閃光燈都叫他不适,天天看着那些,他覺得渾身都難受,太拘束了。
但他還在幹着模特的活兒,拿到錢,用來養音樂上的開銷。
AM他早就聽說過,簡曆也是他大着膽子投的,因為覺得沒戲。
今天一來,更沒戲了。這女的穿的也太好了。一看就是個......怎麼說,像個能管很多事的。
“我沒帶簡曆。”一旦有破罐子破摔的念頭,他更輕松了,翹起二郎腿悠哉悠哉。
大不了還是幹幹淘寶模特養自己呗,累點也無所謂。
周在思卻是冷笑,怎麼一個兩個的都忘帶?
男的記性就這麼不好嗎?
“不用你帶,我們這兒有音樂室,”她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着他,“跟我來。”
他想拒絕,但下意識的,人已經站了起來,跟着她走。
他跟她進屋,帶上門,眼前坐着一排胡子拉碴、頭發五顔六色的男男女女,黑眼圈深重,像是通了宵。
“周姐。”
“周姐!”
“周姐......”
沒一個站起來的,估計是虛,腿上沒勁。可但凡是看見了她的,都紛紛打招呼。
“你,”她手指很細,明明是沖着黑色緊閉着的門,他卻心一緊,“去。”
她語氣不重地使喚他,讓他滾進去現場創作。
做模特久了,慢慢的他也有了那種氣場,厭惡人,但不懼人。
于是,他進去了。
再然後,他就成了她的人。
周在思挺滿意。這小子是個有想法的,但又肯聽話,身材好,臉也好看。
就是名字......付小勇?
太土了,她得想個好聽的名字。
折騰一下午,就為了這一個藝人,她把能叫到的老師全叫了個遍,三分鐘的曲子她聽了得有五百回。幸好結果沒讓她失望:可塑之才。
這就夠了,收工。
早在中午,王悉就給她打來電話,但當時人在忙,她給掐了。
這會兒快五點,他又撥來一個,周在思點了接通。
“喂?忙完了嗎?”
這聲線,沉是沉了些,但跟付小勇比也差不到哪兒去......
周在思心情莫名的好,撩了把頭發,露出光潔的額頭:“剛忙完。”
“我叫司機接你?”
冬天天黑的很快,她看看窗外,遠處的高樓已經開始閃爍了:“行,來吧。”
然後她把地址發給他。
【OK】
她握着手機,看到這條消息,仿佛一天的疲憊都煙消雲散了。
WS離她公司并不遠,沒多久,隐隐約約地,她看到了WS的樓尖。
那是一個很有辨識度的設計。
兩幢金色塔頂一左一右坐鎮于金融街,高聳入雲與天空融為一體,互為雙子星。夜幕中不少西裝革履大油頭的金融打工人出來抽煙放風,路過WS,明明是日日都見的建築,路過卻仍像是看不膩一樣,仰起脖子不自覺地望上一眼。
太特麼壕了,不愧是WS。
坐在車裡,周在思也往上望,望着望着,就有些發愁。
她該等下班時間來的,被人看到了,多尴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