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周在思的玩笑,兩人聊得愈發随意。
飯吃到後半段,周在思還在對頭道念念不忘:“Perfect egg真的很好吃是不是?松露簡直是點睛之筆!下次來......”
“下次來,做什麼?”王悉很快接上,幾乎是為她鋪墊好了。
周在思意識到自己太不見外,但已經遲了,且王悉又用那樣一種帶有誘導性的眼神看着她......于是她不自覺地接着說,“希望還有。”
不是真話。
王悉輕笑一聲,沒戳穿,替她講:“好,下次還點。”
周在思霎時沉默。連該想些什麼都不知道了。過了會兒,她湊近了問:“之前你有來過這兒嗎?”
一雙亮澄澄的眼睛,但王悉視若無睹:“沒有,第一次來。”
周圍有一些其他食客,但坐的離她們不太近,安靜地用餐,時不時低語兩句,古典音樂旋律低沉悠揚,伴随着餐具細小的動靜,俨然是一段标準的白噪音。
周在思放下心,虛握着手裡的餐具,直起身子,黑色高領打底衫前,兩條金色項鍊長短不一,款式迥異,疊搭在胸前,映出不一樣的風情,“我很喜歡這裡。”
聲調很低,有些沙啞,頗有些周在思式的坦誠。即便這種坦誠事後總是讓她後悔:拜托你能不能客氣一點、矜持一點?
王悉聽罷,反常地并沒有立即表态,而是靜靜吃完,然後喝了口水,嘴角微微一揚,像是犯了難:“它家可是很難訂的。”
挑釁的神情講為難的話,他真的幼稚到這種地步?
周在思不接招,隻說:“下次我來訂。”
鬼知道還有沒有下次。
王悉這才真正笑了,不緊不慢道:“我開玩笑的。”
周在思有些無語,但又拿不準他在想什麼。
是在逗她嗎?這人......
納悶之餘,終于想起來一件極重要的事。
“哦,對了,行李箱!”她打了個響指,拍拍腦袋,什麼記性,差點把正事忘了!
“......”
而王悉坐在對面,緩慢放下切割牛排的刀叉,用一種略有些嚴肅的語氣開口。
他沒有為自己辯解,直接開門見山:“抱歉,我把這事忘了,是我的不對。”
英氣的眉眼看不出情緒,但歉意真摯。
周在思笑容立馬僵了。
她回國箱子基本是空的,衣服帶了兩三件,這幾天來回穿來回送洗,就是考慮到他這兒還有個大家夥呢!
她就等着他救命呢!
結果他卻打了她個措手不及!
那她明天穿什麼......
周在思磨刀霍霍,強壓着殺氣:“......助理電話給我,我現在就聯系他。”
王悉略一思考,拒絕了:“不行。”
“為什麼?”周在思要冒火了。
王悉正色:“這事是我的錯,對不起。但我不能将他的電話随意給你,這是工作原則。”
盛怒之下,周在思都佩服自己竟還有心思考量他,她心想,還算正經,理由也不是不能接受。
稍稍平靜,她沒再糾結,開始在網上搜索目前還營業的最近的商場。
王悉看着她動作,沉吟片刻:“有兩個解決方案,第一,箱子不在我這兒,等下吃完飯,我會讓助理送去我家,你和我一起去拿;第二,可能要辛苦你明天來我公司一趟,你大概什麼時間有空?我叫司機接你。”
周在思忍了又忍才沒脫口“我現在就跟你回家”。
但轉念一想,不是他說的有“工作原則”嗎,大晚上的,又是下班時間,她還怎麼好意思麻煩人家助理?她選第二種。
可話雖這樣說,但急人所急也是最基本的朋友原則,此時此刻,他是不是有點太過于氣定神閑?
剛剛道歉時的态度才維持了幾秒?
周在思冷笑一聲:“果然是貴人事忙。”過了會兒,又冷飕飕道:“明明昨天還是晴天,今天就大降溫,看來天氣預報也不靠譜。”
不靠譜的還有您,王總。
王總也不生氣,溫暖如春風:“放心,公司暖氣很足。”
“......”周在思想到家裡壞掉的空調,她媽拒絕她時的冰冷,瞬間又氣得頭暈眼花。
結賬後,王悉提議送她回酒店,周在思高傲地點點頭,同意了。
她個子高,開慣了陸巡,高底盤的車對她來說一點都不費力,左腿往副駕一越,大腿肌瞬間收縮,完全不需要借助其他力量,瘦長的身子就跟着提進來了。整個動作行雲流水,不超過三秒。
“安全帶。”王悉看着她。
周在思扒着碳黑色車框作勢要下去:“那我坐後面。”
王悉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的手臂,不許她動。
“安全帶。”他又說了一遍,淡淡的語氣,不容置疑,不給她選擇。
周在思這才不情願地系上。
傳聞中的聲浪震天并沒有出現,拐彎時王悉減速看向倒視鏡,單手扶住方向盤,穿梭過老舊的弄堂和商業區,穩穩停在了酒店門口。
沒有一絲颠簸,用戶體驗感滿分。
五星級酒店,門口站着兩個門童,進出都會有人接待。還算安全。
“到了。”他說。
周在思也跟着他巡視一圈,莫名其妙的,沒看出什麼名堂。她拿過包,“咔”的一聲打開車門,回頭看:“拜拜,明天見。”
“明天見。”他微笑道。
目送着車子并入車流,眨眼之間,便駛進了夜色,消失不見了。
周在思不由狐疑,她不在就提速了?難怪之前跟散步似的,大G都快被他開成代步車了。
她轉過身,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