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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狗嗎?!你是狗嗎?!”女人打翻他懷裡的東西,尖叫,咆哮,痛哭!
“誰讓你出去要飯的?!你不知道什麼是尊嚴嗎?你不知道男兒膝下有黃金嗎?!為娘教你的自尊自愛都被你吃進肚子裡了嗎?!”
“你是狗嗎?!”女人的怒吼不斷在他耳邊循環炸響,蕭珩感到頭痛欲裂,眼前陣陣眩暈模糊。
“你怎麼來了?”
“我……我鑽狗洞!”
突然,一張盛滿了淚花的臉闖入他的眼簾,蕭珩看見有一個小姑娘扶着他,聲音又委屈又迫切:“他們說你壞話!故意羞辱你!”
“我好生氣!”
“我在乎啊!難道哥哥不在乎嗎?”
……
對話還在繼續,蕭珩突然很想要去摸一摸她的臉,可還沒有走近那個小姑娘就在他眼前消失了。
他的心蓦地一緊,等他回神時又發現他坐在一棵巨大的合歡樹下,身旁的那個小姑娘變得更小了,大約十一二歲的樣子,她小心翼翼地将手裡的胡餅一分為二,将大的遞給他:“哥哥,你吃大的,阿玉不餓。”
合歡花簌簌而落,落在女孩肩頭,落在她的眉眼上。
他想要拂去她身上的合歡花,可女孩又消失了。
這一次,是在他的書房。
女孩的衣襟被他抓住,她的眼睛又堅定又惶恐,她說:“哥哥,我喜歡你。”
蕭珩一把推開她,目光陰冷:“你不覺得腌臜嗎?”
女孩羞愧萬分,她低下頭,手指頭緊緊扣在手心,身體也在微微發抖。
蕭珩蓦然緊張,他想要上前,想要說點什麼……
可眼前的一切又變得模糊起來。
突然,他的耳邊傳來聲音,有人将他扶了起來。
“郎主,最後一劑湯藥了,求您快醒來吧。”
一股苦澀的味道從舌尖湧入肺腑,蕭珩劇烈咳嗽起來,他緩緩睜開眼睛,看見衛昶一張放大的臉。
“郎主,您醒了?!”
蕭珩緩緩移動目光,熟悉的帏帳,擺設,原來,他還在自己的寝室。
原來,剛才的一切都是夢。
“大人,您能醒來就好啊,可吓死老朽了。”旁邊的醫師抹了抹額上的冷汗,松了口氣。
蕭珩啞着嗓子道:“多謝醫師。”
“無妨!無妨!您能醒來就好!隻是您這嗓子燒壞了,這幾天最好少說話,我再開幾副湯藥,您按時服下,估摸着五六天才能好全。”
“好。”
蕭珩不再多言重新躺下。
衛昶把醫師送回前院住所後又返了回來,替蕭珩倒了一杯水:“郎主,您喝點水吧。”
蕭珩點點頭,接過水杯,溫涼的水液潤過幹澀的喉嚨,蕭珩終于感覺嗓子好受了點。
他擡頭看了看周圍,在沒有找到那個熟悉的人影後,他複又看向衛昶:“阿玉呢?”
衛昶幹笑了兩聲:“郎主,你問她幹什麼?”
蕭珩垂眸,他記得剛昏迷那段時間床榻前一直有個瘦弱的影子抱膝蜷縮在他身邊,小小的一團,隐匿在夜色中,顫抖,啜泣。
“她在哪?”蕭珩面色緊繃,複又問了一遍,不知為何,他的心裡莫名湧上一股不安。
衛昶:“她給劉伯留了一封信,走了!”
“什麼?”
“信裡說她找到了家裡的親戚,決定和親戚離開去外面讨生活。哎!這個丫頭,說走就走了也忒沒良心!”
走了……
她走了……
蕭珩心口又漲又悶,他說不上來那是一種什麼感覺,好像是生氣,又好像是害怕,但更多的是失落,她怎麼說走就走了呢?
騙子。
蕭珩滿心幽怨,可又即刻自嘲,是我把她逼走的。
衛昶還在那喋喋不休:“對了,郎主,安樂公主來過了,說是要來看你,那天我不在,聽府裡劉伯說她來了沒一會兒就又和薛大人離開了。”
蕭珩腦子混亂一片,絲毫沒有聽見衛昶在說什麼。
直到衛昶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才一臉不耐煩地打掉他的手。
“郎主,你怎麼了?是不是身體還是不舒服?”
蕭珩沒有作聲,他看着床榻角落的那個位置失神,他想起來曾經有很多個日日夜夜,阿玉就蜷縮在那裡守着他。
“郎主?”衛昶見他臉色不太好,隻得讪讪道,“那您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我再來看您。”
他說完便起身離開了。
遠處,傳來木門打開又關閉的聲音,蕭珩閉了閉眼再睜開,心口一陣鈍痛襲來,疼得他攥緊了身下的錦褥。
一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