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聲音慢慢沒了,那大雁也不過是說了一段路,之後便閉上了嘴。
轎子這次不再龜速前進,雪或隐能夠感到到轎子正以極快地速度朝前飛掠,不知過了多久,轎子停了下來。
幽幽風聲通過棺材闆傳入雪或隐的耳中。
随之一陣腳步忙慌,雪或隐感受到周邊的三屍都如被捅了螞蟻窩的螞蟻們,朝着四面八方沒有方向地潰逃!
“嘎嘎嘎——救命!救命!——嘎嘎!大人要出來了,大人不要殺我噶!——”
于此同時,砰的巨響!随之便是地動山搖,雪或隐所在的轎子也像是要倒塌一樣,細碎的木屑掉了下來。
雪或隐心覺不對,而後手上用力,一道金光閃過,“砰——”,轎子從内部被雪或隐轟開,她一個跳步從轎子中出來,背着碎刃傘立在豎着的轎頂之上。
她被放在荒郊野外了。
四周都是如千年古樹一般的遮天巨樹,方才見到的狀元郎已經不知去向,連帶着那些黃鼠狼轎夫們也沒了蹤影。
隐約聽出馬鳴蕭蕭,尖叫不斷。——是從林中央傳來的。
轟——
突然間一道劇烈的紅光直沖入雲際,地動山搖,萬屍吼叫!
土地翻滾,地皮開裂,從中鑽出一個又一個似幹屍模樣的骷髅,長着空洞的嘴就朝紅光爆發的方向走去!
他們像是被某種存在召喚了,而這種存在,在這個道場中極有可能就是他們要找的榮語冰!
胥九欲他們還沒趕上來,雪或隐凝眉,手指掐訣,一道金光閃向天際,去給胥九欲幾人傳消息。
她腳尖輕點,一個飛掠就随着低階三屍的方向急遽而去。
地裂開了,整個空間劇烈地顫抖。
雪或隐甚至看到天際上出現一道裂縫,從這裡看過去,便發現現實世界還在白天。
似是夕陽的餘晖,透過罅隙的天蹑手蹑腳地進來。
又是一陣劇烈的搖晃,而後倏地——那道紅色光柱消失了,眨眼間,道場又恢複了原本的寂靜與安然,如混亂結尾突如其來的侘寂。
骷髅入地,巨樹紮根,天縫愈合,遠方吼叫聲停止——
這一切都在短時間内完成。
這時,雪或隐猛然站住腳步,凝眉去看不遠處。
——那裡有個看起來像是人的存在。
不,那就是人!
不過模樣可怖了些,白色的紗布将他圍成木乃伊一般,幹枯的身材,嶙峋的骨頭似要刺破紗布跳出,除了那雙布滿紅血絲的眼睛,你再也不能在這個人身上看到任何人類的标志!
甚至比真正的三屍神非人感更重。
他的氣息很渾濁,像是行将就木的老人,渾身布滿遲暮的氣息,但身上卻有一種異樣的香氣。
這種香氣穿過兩人之間相隔的距離,鑽進雪或隐的鼻腔,像是某種藥物,雪或隐知道她聞到過,但怎麼也想不起來這香氣到底是什麼。
她站在原地遠遠地觀察着對方,終于,那人轉過了頭和她對視了。
對方一愣,似是沒想到會在這裡看到陌生人,在原地踟蹰了一遍,對着雪或隐規規整整行了個禮,這下,雪或隐更确定了,對方的确是個人。
“……道友,我單名淳,姓駱,來甯山鎮斬三屍,不知道友何名?”對方發聲了,但卻不是蒼老的聲音,反倒很是醇厚,低沉的嗓音像是一壺陳年老酒,品着别有一番滋味。
雪或隐回了一禮,道:“敝人道号玄素,來自青城山。”
看扮相,這人不是門派弟子的,更像是散修中的散修。
“原來是青城山的仙子,失敬。”
雪或隐搖頭,似是在詢問道:“方才這道場地動山搖的,我循着低階三屍追蹤到這裡,哪知剛到,那震動便停止了,道友看樣子比我進入的更深,可有發現什麼?”
駱淳沉默良久,正當雪或隐認為他不會說的時候,他點頭道:“實不相瞞,我已在這個道場中生存許久,的确是比你們知道的多。”
“方才這麼大動靜,就是因為榮語冰要出來作亂了。”
雪或隐微微皺眉。
駱淳繼續道:“我一月前便來到了這裡。本是想找一個人的,沒成想卻被困在了這裡。道友來甯山鎮可是來斬榮語冰的?”
雪或隐問:“道友……認識榮語冰?”駱淳年初榮語冰的語氣像是很熟稔,不像是陌生人喊三屍神的語調。
“我就是甯山鎮的村民,鎮中出事我便趕回這裡,沒成想……還是晚了。”駱淳歎了口氣,情緒低落。
“你是甯山鎮的居民?”雪或隐大吃一驚,駱淳點頭,他似是真沒有戒備之心,開口道:
“敝人會一些法術,對甯山鎮也熟悉,所以才能僥幸活到現在。來甯山鎮收三屍的修士不少,可惜都沒有敝人這樣的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