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山鎮原本就是個安甯的城鎮,因為靠近海邊,經濟較為發達,又因為遠離皇城,故少了許多麻煩。
駱淳就是甯山鎮一個普通挑糞工,榮語冰住的宅子的糞就是他挑的。
檔案記錄的沒錯,榮語冰這一生聽起來的确沒遭過什麼罪,出身京城世家,及笄時嫁給門當戶對的丈夫,之後又在京城享受了幾年的紙醉金迷的權貴日子。
但因其丈夫不喜歡京城環境,且志不在朝堂,一心遊山玩水,修仙健身,榮語冰便跟着其丈夫來到了甯山鎮這個天高皇帝遠的悠閑地方。
“駱兄可知榮語冰丈夫的名諱?”
駱淳搖頭:“說來慚愧,我們一般隻會喚其為趙少爺,更多的我也不清楚。”
一個挑糞工,不知道府主人的名諱也正常。
駱淳頓了一下,而後接着向雪或隐說榮語冰的事情。
榮語冰是個有福的人,趙少爺待她極好,每次路過胭脂水粉店都會帶回去幾樣新品,心中是常念着夫人的。
不過唯一可惜的是,榮語冰一直沒能懷上孩子,成親幾年肚子沒一點動靜。
大夫看過了,藥也吃了,卻不見功效。
久而久之,鎮上的姑娘寡婦們看上趙少爺這個金龜婿,就撺掇其納妾,但卻被毫不留情地拒絕了,甚至大發脾氣,将那說親的媒婆丢了出去,同時放話:哪怕趙夫人一生無出,他也絕不會納妾。
真情如此,讓人心熨帖非常。
——這聽起來是個完美的故事,和檔案上寫的一樣,并沒有什麼新意。
但既然這榮語冰死後能變成這麼強大的三屍神,她生前就必須有所求,并且是求而不得的執念,否則無法說通如今的狀況。
啧,雪或隐心中煩悶,她總覺得有重要的東西被她忽略了,一時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到底是什麼呢?
“趙少爺及其喜愛修仙之事,敝人氓民一個,單靠自己,自然沒有謝禮給那修士們,也沒有餘錢看到那些修士們的真迹。還是趙少爺見我虔誠,在修仙路上給與敝人諸多饋贈,否則,敝人是萬不能走到如今的。”
說到這裡,駱淳臉上浮上一抹憤恨,似是氣急道:“可這麼好的少爺,生前也被那榮語冰虐殺至死!真是天理難容!”
虐殺?雪或隐心中猛地一跳,明白駱淳語中的被殺絕不是榮語冰化為三屍神後失控殺死的,連忙問道:
“怎麼會是虐殺?這趙少爺難道不是被榮語冰死亡化成的三屍神殺死的?”
駱淳喊道:“豈有此理!趙少爺是被榮語冰那個女人生前殺死的。那女人死前突發了瘋,将恩人活活捅死的!”
雪或隐大震,這和她收到的檔案并不一樣,不過轉念一想,雪或隐又想通了。
從這甯山鎮傳出去的消息是對是錯還不确定,三屍神不除,真相無法還原,誰也無法保證消息的真實性。
駱淳見雪或隐沉思,又道:“……仙子你是來斬榮語冰的,能否帶上我?就是因為她,恩人慘遭罹難!敝人雖能在這裡自保,但也僅此而已。現在我的狀況,仙子也能看到,必是命不久矣了,我知您是青城山的修士,也必是帶着鏟除妖邪使命來的。”
“敝人既然看到您,有了為恩人報仇的機會,就不能讓這個機會白白溜走!更何況,内子也葬身在甯山鎮中,雙仇加身,我對這榮語冰就是恨得真切!”
他痛心疾首,仿若字字泣血。
方才說歸說,但他因情緒不動,總覺得身上圍繞着淡淡死氣,如今不同,像是木乃伊中沖了氣,突然活了。鮮紅的血液順着駱淳紗布縫隙流了出來。
“敝人隻是個凡人,能力也并非高強,仙子來自青城山,是我等閑人隻得仰望的存在,但我對這裡非常熟悉,沒有人比我更了解榮語冰的這個道場。”
“仙子,請您相信我可以幫上你們的,我也希望能夠親手鏟除這個穢氣,平我心中怨怒!”
駱淳很激動,像是準備進入一場競争激烈的比賽,非要用上自己全部氣力才可以。
眼看着駱淳身上的血液涔出不止,雪或隐手指一動,金光圍繞在駱淳身上,駱淳隻覺得渾身一輕,身上的疼痛慢慢歇止,往外流的血液也停下了。
駱淳有些怔愣地感受到身體上的不同,而後猛地朝雪或隐跪了下去,一個大拜,道:“多謝仙子!多謝仙子!”
雪或隐笑了,将駱淳扶起,道:“無事,你在這道場中活到如今已到了極限,即便是我宗門弟子也不能做到你這種程度,你是值得尊敬的人,我也隻是做我該做的罷了,駱兄不必如此。”
“我們對甯山鎮不熟,未來一段日子還望駱兄台關照我們,榮語冰難除,但我相信我們同心合力,定能将這妖邪捉拿歸案,徹底除淨!”
駱淳頭猛地低下,渾身顫抖,像是激動,也像是憤怒。
雪或隐隐約覺得不對,正要深想,就聽見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将她的思路打斷。
“師姐!師姐!我們終于找到你了!”是公霖兒。
雪或隐将思緒藏在深處,駱淳已經起來了,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離雪或隐很遠的地方,低垂着頭,一副老實人的沉默模樣。
公霖兒和任檀兩個人跑了過來,一個兩個氣喘籲籲,但臉色布滿欣喜,“師姐,吓死我了,我還以為你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