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班的學生們拿出手機錄下的視頻,通過繪聲繪色的講解,幾乎完美再現了籃球比賽的跌宕起伏。
“小雨”下垂着的視線正好對上手機屏幕,隻是臉上的表情沒有半分波動,也不知究竟有沒有在看。
但“小雨”的母親覺得這樣已是極好,最起碼“小雨”不再是無神地盯着天花闆,有了些許不同。
時間已經差不多,學生們還要回校上晚自習,紛紛說了再見。
“小雨”母親送學生們下樓,學生們拿來的文稿就這樣放在了“小雨”膝頭。
“小雨”膝頭蓋着薄被,勉強算是一個相對平整的桌面,可以用來閱讀,但是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小雨”看着文稿上的文字,半晌都沒有想法。
以前在學校的時候,她也是一個對文字敏感的女生,她相信文字有着更加直指人心的力量,但是現在,她好像讀不懂文字了。
那些字詞在她腦海裡,拼不出完整的語句。
“小雨”母親回來,看到“小雨”低頭看着文稿,瞳孔卻依舊沒有閱讀時移動的痕迹,心裡默默歎一口氣,再度坐到了病床旁邊,拿起蘋果開始削皮。
到了吃飯的時間,“小雨”母親猶豫片刻,還是拿過了文稿放到一旁:“我們先吃飯,等下再看,好嗎?别把油弄上去了。”
“小雨”沒有任何回應,隻是默默接過了遞來的飯碗。
“小雨”吃得很慢,似乎沒有多少食欲,“小雨”母親看到女兒這樣更是擔心得吃不下飯,但她知道自己現在不能倒下,隻能往嘴裡硬塞了兩口。
“小雨”母親吃完晚飯,收拾好碗筷,拿起文稿開始細看。
文字沒有過多的修飾,好像就是講了一個普通的小故事,剛才她也聽來看望“小雨”的同學們說過了,可她看着看着,不禁生出一種奇怪的感覺,這個故事的主人公之一,好像是自己的女兒。
女兒的故事被人搬去了校園廣播站,很奇妙的,“小雨”母親卻沒有絲毫惱火的感覺,這篇文章的字裡行間,全都是對女生的惋惜,對男主惡行的揭露。
“小雨”茫然地擡頭,似乎在尋找着什麼。
“小雨”母親接觸到女兒的視線,把文稿遞給她:“你要看這個了嗎?唔……寫得确實不錯,寫文章的作者你認識嗎?”
破天荒的,“小雨”居然搖了搖頭,把文稿接了過去。
“小雨”母親意識到女兒是在回答是否認識作者的問題。
總之無論如何,“小雨”有了些反應,“小雨”母親心念微動,将碗筷拿去洗手池去洗。
水聲潺潺間,“小雨”看着文稿,腦子裡終于把其中字詞拼成完整的語句,許多過往的行為,終于找到了解答一樣:是啊,這根本就不是她的錯,相交不深且不是同班同學,她會對這段關系慢熱再正常不過;他是男生,自己是女生,兩人又都在學校,怎麼可能和同性一樣的親密。
她沒有對人不真誠,這就是她的真誠;她沒有性格不好,這是對方非要給她腦子裡灌輸的概念。
她以為自己的行為傷到了對方才會覺得傷心愧疚,然而事實根本不是這樣,謝宇馳從不為此費神,謝宇馳隻是把她當作了一件戰利品。
能夠玩弄女生的心神再将她狠狠抛棄,讓她因他而患得患失,變得不像自己。
謝宇馳覺得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他從來都是卑鄙無恥之徒,她不該為此感到抱歉。
學校裡很多同學都站在她這邊,比如寫文稿的人,念文稿的人,和九班打對抗賽的人……
他們都認為錯的是謝宇馳不是她,他們都在為她發聲求一個公平,他們在努力讓更多的人免受傷害。
還有來看望她的同學,悉心陪護的媽媽,都在深切地愛着她。
“小雨”母親洗幹淨碗筷,回到病房,發現病床上瘦弱的女兒抱着自己的膝蓋蜷成一團,發出壓抑的細小哭聲。
哭聲漸大,淚水流出的瞬間,“小雨”仿佛重獲了對這個世界的感知。
“小雨”母親的眼前也是一片模糊,緊繃了這麼久的心緒,終于松了口氣。
籃球對抗賽中途插入的“小雨”和“小謝”故事,讓學生們更多得了解到事件全貌,一時之間校園内增添了很多讨論:
“原來世上還有‘小謝’這種人,我真是大開眼界。”
“話說這個‘小謝’到底是誰啊?”
“高二那邊的學生肯定知道。”
“就是下午比賽上場那個男生吧,我看屏幕裡當時出來的球員名單,他就姓謝……”
“不是吧,真做了這種事被曝光了,還敢來打籃球?感覺不像……”
“就是他啦,你别不信,因為事情發生了他才故意來打球,這樣大多數人就會和你一樣的想法啦,覺得他底氣足什麼的……”
六中的學生已經下了晚自習,謝宇馳站在宿舍樓的走廊上,兩名好友站在一旁,其中一人摸了摸褲兜裡的煙盒,準備掏出來,謝宇馳阻止道:“有監控,别被逮到了,而且我看今晚教導主任又出來巡夜。”
想抽煙的男生煩躁地抓了抓頭發:“這校隊也太廢了,八個人都打不過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