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來,有些滑稽,但也……很般配。
這還是陸司寒和季青臨的第一張合照,晚上睡覺前,陸司寒特地将這張照片和很多季青臨的自拍照,從相機裡導了出來。
而後,他滿意地看着那張合照,将它設置為了自己的手機壁紙,陸司寒今天一整晚的心情,都變得很好。
……
第二天陸司寒起了一大早,因為聯想到季青臨賴床的毛病,不想誤了計劃,于是陸司寒早早地起床收拾好自己,然後去隔壁房間叫季青臨起床。
季青臨睡相不是很好,被子掀到一半,露出一半肚子。
陸司寒平複了一下自己的心跳,先是給季青臨蓋上了被子,而後才輕聲地叫季青臨起床。
然而,季青臨睡得太熟,愣是沒聽到。
本來叫人起床這樣的事,總是讓人分外不耐煩,可此刻陸司寒絲毫不覺得不耐,隻希望一輩子叫季青臨起床的人,都是自己才好。
季青臨的起床氣不算嚴重,可他很難被叫醒,更何況陸司寒叫的語氣那樣輕,像是生怕擾了誰的清夢似地。
可想到昨天季青臨睡得并不好,陸司寒便不舍得,也不忍心此刻叫醒他,甯可誤了行程,也要讓他多睡一會。
直到季青臨睡到自然醒,發現比預計出發時間晚了半小時,他有些埋怨地看向陸司寒,然而陸司寒卻早已将行程重新調整好。
确保即使推遲了半小時,他們今天也能去到所有景點,玩到所有景區項目,他甚至還有耐心監督着季青臨吃完早餐,再出發。
今天的目的地是海邊,季青臨就像見到故鄉一樣,連鞋子都脫了,在海灘上撒丫子跑。
踩在柔軟的泥土和沙子,聽着耳邊呼嘯而過的海風,季青臨直覺得自己此刻才活過來。
他跑了幾圈後,回頭呼喚着陸司寒,“陸司寒,你别坐着了,和我一起吧!”
在陸司寒的人生中,他從沒做過這樣的事,更别提在海灘上奔跑這樣的體驗了。
他這個人一向把原則看得很重,如果換了個人,叫他做出這樣的行為,他的臉色一定很難看,連想都不用想便會拒絕。
然而,當那個提出對象是……季青臨。
陸司寒從來沒有辦法拒絕他,他甚至覺得掃了季青臨的興,都是自己的過錯。
于是,陸氏集團的員工,絕對想不到,此刻這個為季青臨提着鞋子,陪他在海灘上不顧形象的人,是他們的陸總陸司寒。
在和季青臨并肩同時奔跑的那一刻,陸司寒仿佛聽到了海風穿過他心髒的聲音,涼爽且惬意。
陸司寒看着季青臨臉上的放松和開心,莫名地,他很想留住這一刻。
季青臨跑累了,便想去撿貝殼,但他又沒有裝的東西,更不想把貝殼放在自己的口袋裡,那他便隻能放在陸司寒的口袋裡。
貴價的高定褲子口袋,被季青臨塞滿了貝殼,旁邊的路人滿臉吃驚,看得出這條褲子價值不菲,甚至恨不得給季青臨送個籃子裝貝殼,省得他糟蹋了這樣的高定褲子。
然而褲子的主人,卻什麼話都沒有說,隻是任勞任怨地幫季青臨裝着貝殼。
直到陸司寒的口袋再也裝不下,季青臨才盡興。這下他終于覺察到被沙子和泥土,沾着的腳是多麼難受了,于是他走近海邊,用海水将腳上的沙子洗淨。
然後,問題來了……
大海和岸上有一段距離,中間隔着沙灘,他要怎麼在不弄髒腳的情況下,走到岸上去?
季青臨有些無措和迷茫,然而陸司寒就像知道他心裡所想一樣,很自然地蹲下了身體。
“綿綿,上來,我背你過去。”陸司寒說道,不顧旁邊的路人是什麼表情,就這麼滿心滿眼都是季青臨光着鞋的腳。
他隻知道,季青臨不想弄髒自己洗好的腳,自己不想看到他臉上露出糾結的神情。
從前的類似情形在季青臨腦海裡回閃過,記憶裡,陸照野好像也這麼背過他,甚至是在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
可那段記憶,随着年歲不斷模糊,季青臨快要記不清陸照野當時是什麼樣的表情。
然而眼前蹲下的陸司寒的模樣,卻分外清晰和鮮活。
他那樣一個要面子的人,居然真的願意當衆背他,甚至隻因為自己不想弄髒腳這樣矯情的理由。
季青臨最近越來越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以往他隻顧自己的心情,現在眼裡卻能看到陸司寒的情緒。
從前他隻在乎陸照野,而現在,他想起陸照野的時刻越來越少,反倒是與陸司寒的記憶越來越多。
這簡直像是一種背叛,對陸照野的背叛,這讓季青臨有些心慌。
他糾結了一分鐘,決定還是自己走過去吧,弄髒腳就弄髒,起碼不能再過分依賴陸司寒了。
季青臨不斷提醒自己,他是陸照野的男朋友,而陸司寒是陸照野的哥哥,也隻會是自己的……哥哥!
然而陸司寒卻好像比季青臨還要在意他的雙腳,見季青臨打算再次邁入沙灘中,陸司寒不由分說将季青臨徑直背起。
“綿綿,有我在,你幹嘛不用呢?”陸司寒邊背季青臨邊說道。
季青臨的情緒有些低,“陸司寒,你會覺得委屈嗎?這對你并不公平。”
陸司寒回他,“感情裡是沒有所謂公平的,象征着公正的天秤在感情裡卻沒辦法發揮作用,一不小心就有偏倚了。況且,隻要你不把我踢出局,我便不會覺得委屈。”
季青臨想,愛真是可怕的東西,讓人變得卑微卻甘之如饴,讓人變得不像自己。
讓強者甘願低頭,讓弱者嘗試勇敢。
他有一天,也會這樣嗎?
……
晚上回酒店的時候,陸司寒忽然接到了一個電話。
因為要和季青臨出來旅遊,為了避免被打擾,陸司寒率先把所有公事都安排好,實在解決不了的也有助理為事情先兜底,所以陸司寒把工作用的手機關機了。
能聯系到他的隻有私人手機,并且是非常緊急之事,才會有人打他這個電話,打擾他的休假。
果不其然,當陸司寒接起電話時,對面負責全權照顧陸照野的醫生告知了他一個消息。
“陸先生,您的弟弟陸照野先生今日忽然動了手指,這是一個非常好的預兆。雖然隻有一下,但陸照野先生或許馬上就要從植物人狀态蘇醒過來了,您要回來看看他的狀态嗎?”
聽到陸照野馬上就要醒來的好消息,陸司寒臉上下意識地露出笑容。
太好了,他的弟弟已經受了很多苦,或許馬上就要恢複了。
他甚至立刻打開了手機的機票頁面,想要訂票回去看看陸照野,親眼見證他的好轉。
季青臨應該不會介意旅行的終止,畢竟他也那樣期盼着陸照野醒來。
這對所有人來說,都無異于是一個好消息。
然而……
陸司寒的驚喜心情過了之後,在他想到季青臨之後,他忽然意識到一件事。
陸照野快要醒了,那麼他很快就會和季青臨重新在一起,他們又是一對恩愛的情侶,說不定還打算結婚,畢竟陸照野是那樣愛着季青臨。
那自己呢?就這樣出局了嗎?
季青臨的心裡好不容易才有了自己的一點位置,可等到陸照野醒過來,季青臨不會再看自己這個赝品一眼。
季青臨依賴的眼神,笑容的對象,全都變成了陸照野,而不再是自己。
陸司寒一想到這些,剛才的欣喜已經被恐懼替代。
他在季青臨身上加的籌碼還不夠,不足夠季青臨和陸照野分手,和自己在一起。
陸司寒頹然地坐在沙發上,像是想不到解決之法,他期待着他的親弟弟醒來,但他不能失去季青臨。
要是季青臨選擇的人是他就好了,要是即使陸照野醒過來,季青臨也會選自己就好了。
既然籌碼不夠,那自己加一份籌碼就好了。
季青臨真的那麼愛陸照野嗎?還是說,他困在了陸照野對他的救命之情裡,無法放棄陸照野?
那如果,自己也有同樣的籌碼呢?自己也能為季青臨付出生命呢?
那麼季青臨的答案會是什麼呢?會是他陸司寒嗎?
想到這一點,陸司寒忽然心念一動,或許并不是完全沒有辦法。
陸司寒迅速關上手機上,購買機票的頁面。
小野,對不起,你就當哥哥最後為了自己自私一次,為自己再争取一次。
……
次日,陸司寒并沒有告知季青臨,陸照野已經能夠動手指,似有蘇醒迹象的消息。他也沒有終止行程,訂返程機票,而是照計劃帶季青臨上了雪山。
這座雪山被譽為世界第一雪山,終年白雪皚皚,積雪不化,壯麗而又震撼,很多人慕名而來。
然而,美麗的東西,往往同時伴随着危險,這座雪山時不時就會發生雪崩現象,有時是局部,有時甚至整個山體都會滑坡。
之前季青臨提出,要去這麼危險的地方時,陸司寒第一時間否決了。他自己的安危,陸司寒并不是很在意,但是牽扯上季青臨,陸司寒便分外小心謹慎。
最終還是陸司寒向季青臨妥協了,“陸司寒,你怕什麼,難道真發生了危險,你不會保護我嗎?既然你會保護我,那我又有什麼好怕的?”
陸司寒有些無奈,他很想告訴季青臨,自己并不是無所不能的。在自然面前,人類的力量太卑微了。
不過做計劃的時候,陸司寒查了天氣和各種專家預報,他們去的那一天不會有大雪,山體應該是安全的。
陸司寒這才安心訂好了上雪山的票,然而就在昨晚,專家預報裡卻忽然改了口徑,提醒遊客明日上雪山,存在一定風險。
是風險,也是機會。
陸司寒早已聯系好救援隊,确保季青臨絕對不會出事,但是……
這是一次他可以利用的機會。
于是,今日陸司寒還是帶着季青臨上了雪山。
雪山帶給人的震撼是無法用言語描述的,季青臨曾經也在手機裡,見到遊客分享過雪山的視頻,然而親眼所見,卻是與視頻裡截然不同的震撼。
大自然太神奇,也太壯闊了。在大自然的傑作面前,人類的那些煩惱和抱怨,像是如此微不足道。
季青臨恨不得自己的眼睛變成一台相機,能夠永遠留住眼前壯闊的景象。
他也恨不得一頭紮到雪裡,任由雪花弄濕自己的衣服和脖頸。
“陸司寒,你快看啊!我們這趟來得太值了!”季青臨努力壓制住自己的興奮,才避免自己叫出聲來。
看到季青臨這麼高興,陸司寒也跟着高興。
甚至有那麼一瞬間,他想改變自己的計劃,趁着災難還未降臨,先帶季青臨下山。
然而這樣好的季青臨,卻不屬于他。
陸司寒承認自己是個無比自私的人,他愛季青臨,可他更想季青臨變成他的。
于是,陸司寒沒有提前帶季青臨下山,而是帶着他在雪山上繼續待着,直到周圍的遊客發出一聲驚呼。
“那是什麼?雪怎麼從山頂滾下來了?”
一開始,遊客們甚至以為,這是景區故意設置的表演節目,畢竟那些滾下來的雪團很小,比起意外,更像是驚喜。
所以,遊客們的高聲尖叫裡,大多是興奮,而不是恐懼。
直到雪團越滾越大,變成了一塊塊可以壓人的巨石。
“是雪崩了,大家快撤退。”有經驗的導遊開始高聲呼喚遊客,引導大家下山。
然而大自然的力量何其可怕,何其兇猛,人類的速度如何能及?
陸司寒拉着季青臨的手往山下奔跑着,遊客那麼多那麼擠,在這樣慌亂的情況下,陸司寒一次都沒有松開季青臨的手。
季青臨已經被吓得快要呼吸不暢了,如果隻有他一個人在這裡,他或許已經不知道怎麼逃跑了。
但陸司寒拉着他,陸司寒的冷靜,在這一刻是如此地讓人安心,讓季青臨慌亂的心跳,落回原地。
“綿綿,别怕!”他聽見陸司寒對他喊道。
是啊,别怕,有陸司寒在,他不會有事的。季青臨如此想着。
然而下一秒,一個巨大的雪團向他們迅速襲來,倆人躲閃不及,陸司寒下意識地推開了季青臨,而自己則被雪團重重地壓住了。
季青臨被吓得說不出話來,隻知道一聲又一聲地喊着陸司寒的名字。
看到季青臨這副模樣,陸司寒心裡忽然開始産生巨大的悔意。
他不該明知道今天有可能會發生雪崩,還依舊帶季青臨上雪山。
他不應該如此自以為是,覺得自己能夠把控一切。
自己确實能夠豁出命去保護季青臨,也絕不會讓他受到任何一點傷害。
可他忽略了一點,看到自己為救季青臨而受傷,季青臨會是何種心情?
後悔,害怕,愧疚?
在陸照野的事情後,自己為什麼還要如此自私,讓季青臨再次遭受這一點?
明明讓季青臨知道,自己可以像陸照野一樣為他豁出生命這一點,有很多種方式,自己卻選擇了最糟糕的一種。
陸司寒後悔了,看到季青臨哭着喊他的名字,神情是算前所未有的無措,陸司寒真的後悔了。
身上的雪團壓得他渾身都痛,或許肋骨斷了,因為他每呼吸一次,就能感受到一股巨大的痛意,可這些并不足夠讓陸司寒産生情緒波動。
可下一秒,他看到季青臨的眼淚,他便覺得自己更疼了,他簡直大錯特錯,他怎麼會如此愚蠢?
“綿綿,你聽我說,你趕快跟着大家往下跑。雪崩現在停了,但不意味着等會不會重新開始。你先跑到安全的地方?”陸司寒忍着疼意,囑咐季青臨。
然而季青臨滿臉都是淚,他哭着問,“那你呢?陸司寒,你會怎麼樣?”
他甚至想過徒手扒雪,把陸司寒身上的雪團推下去,然而陸司寒阻止了他,他甚至第一次如此嚴肅地喊他的名字。
“季青臨,你知不知道你現在最應該做什麼?是逃跑,而不是救我。”
季青臨哭得更兇了,他看着陸司寒被雪團壓住的難受模樣,他發現自己的心好像也被割了一個口子,他好像和陸司寒一樣痛。
陸司寒很可能會死,意識到這一點的季青臨,忽然發現自己心裡的恐懼比陸照野受傷那次更甚,他再也無法否認,心裡一直不斷湧出的念頭。
是的,他喜歡上陸司寒了。
他無法忍受陸司寒為救自己而受傷,也無法忍受自己可能會失去陸司寒這件事。
平常那些極力被季青臨壓制和忽略的東西,此刻像潮水一樣,不斷湧出海面,讓季青臨逃無可逃,再不能口是心非的否認。
“陸司寒,我不走,我不可能在這個時候抛下你。”季青臨骨子裡的固執,在這一刻表現得淋漓盡緻。
陸司寒心裡忽然湧上巨大的恐懼,他是想奮不顧身地救季青臨,增加自己在季青臨心裡的籌碼,刷季青臨的好感度,但他并不想搭上季青臨的命。
陸司寒這下真的害怕了,“季青臨,你不能不走,你下山找人來救我。”
最後,幾乎是懇求了,陸司寒的聲音因為疼痛越來越弱,“綿綿,快下山。”
沒有時間了,季青臨意識到疼痛已經讓陸司寒快要意識模糊了,他不能再耗在這裡。
憑借自己的力量,他是沒有辦法救出陸司寒的,他得趕快下山找救兵。
可是,如果自己下山後,再出現雪崩,那陸司寒……
季青臨紅着眼睛,絲毫不敢繼續往下想,他感到自己的心髒似乎難過得不會再跳了。
“陸司寒,你等我,你一定要等我……”
季青臨說完這句話,迅速地轉頭向山下跑去,他一步三跌倒,整個人摔得不成樣子。
要放在往常,他肯定要大喊特喊,此刻他是多麼疼痛了,然而此刻季青臨卻顧及不上了,他滿心滿眼都是陸司寒被壓在雪團下的模樣。
快一點,再快一點。
季青臨跑得精疲力竭,不知跑了多久,不知摔了多少次跤,終于他見到了救援隊。
“還有人在上面,在這個位置,求求你們,快救救他。”季青臨撐着最後一口氣,搶過救援隊手上的地圖,給他們指清位置。
此刻雪崩已經停住了,救援隊評估着,此時上雪山的風險,以及計算着雪山上遺留的人員,而後迅速地穿好救援衣服,帶好救援工具,義無反顧地上了雪山。
季青臨不知道等了多久,甚至救援人員讓季青臨先處理一下,身上因為摔倒而造成的擦傷他也不肯。
他隻是陷入了無盡的後悔與自責中,都怪他,都是因為他的任性,若不是他執意要來這座雪山,如果陸司寒不是為了保護他,陸司寒也不會陷入生命危險中。
陸照野是如此,陸司寒也是如此,他們都是為了保護自己,而自己是帶給他們災難的源頭。
季青臨的眼淚模糊了他的視線,讓他分不清虛拟與現實,他放肆地哭着,像是要把這輩子所有的眼淚都流幹。
直到忽然有一隻虛弱的手,從救援擔架上伸過來,為季青臨擦眼淚。
季青臨從沒見過那樣狼狽虛弱的陸司寒,在季青臨心裡,陸司寒一直是高高在上,無所不能的。
可此刻陸司寒身上全是傷口,衣服也破破爛爛的,嘴唇被凍得灰白,像是連一句完整的話,都沒有力氣說出。
可季青臨還是聽到了,他聽到陸司寒說,“綿綿,别哭……我……沒事!”
什麼叫沒事,都這樣了,怎麼能叫沒事?
季青臨的眼淚流得更兇了,陸司寒看着季青臨怎麼也擦不盡的眼淚,顯得很迷茫和無措。
救援人員對季青臨解釋陸司寒的情況,“這位先生的情況很嚴重,要做好心理準備。”
聽到這話,季青臨整個人都在止不住的顫抖,他費力上前握住陸司寒的手,“陸司寒,你别有事。我求你,你别有事。”
陸司寒已經痛得完全說不出話了,他隻聽到季青臨在他耳邊反複哀求着,求他别出事。
陸司寒心痛無比,他想他這次,真的做錯了。此刻他已經完全忘記了自己的初衷,隻想做些什麼,來讓季青臨看起來不要那麼難過。
隻是……渾身上下,實在是太疼了。
縱使強悍如陸司寒,也有力不能及的時候,他伸出手卻無論如何沒辦法為季青臨擦眼淚,他張開口想要安慰季青臨,卻無法發出任何聲音。
他的意識慢慢地,變得越來越模糊了,太累了,陸司寒不自覺地想閉上眼睛。
“陸司寒,别睡!你不能睡!求你了,你别睡,我什麼都答應你。”季青臨提高了聲音,甚至有些聲嘶力竭。
什麼都答應他嗎?
或許此刻,陸司寒想要的隻是季青臨不要那麼因為他那麼傷心,他的綿綿應該是永遠快樂着的。
可陸司寒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季青臨有些慌了,“陸司寒,你撐住,我們馬上到醫院了,隻要你撐到醫院,隻要你沒事,我就答應你,我們永遠在一起。”
永遠在一起嗎?這句話太美好了,讓陸司寒光是聽到,就覺得幸福無比。
可是,季青臨怎麼會永遠和他在一起呢?他是騙自己的吧!
像是猜到陸司寒所想,季青臨立刻補充道,“我不騙你,隻要你撐過去,我就和你在一起。陸司寒,我說的是真的。我……喜歡……你!”
喜歡?是季青臨說了喜歡嗎?季青臨說喜歡他,陸司寒感覺自己的睡意忽然消失了一些。
真的嗎?季青臨真的喜歡他?這世界上最大的好事,莫過于此。
他不能睡,他一定要好好撐住,醒過來,再聽季青臨說一次喜歡。
陸司寒就靠着非凡的意志力撐到了醫院,連醫生都說,這是一個巨大的奇迹。
季青臨又一次守在手術室外,甚至這次的時間,比陸照野那次還要長。
無盡的等待,無盡的恐懼,像是要将季青臨吞沒。
他不由得生出一股念頭,或許他就是天煞孤星,天生就是會克人的,所以真心愛他的人都沒有好下場,陸照野是如此,陸司寒也是如此。
季青臨在椅子上蜷縮住自己的身體,努力抱着自己,那樣孤獨那樣痛苦。
陸司寒的手術足足做了三天,季青臨就在陸司寒的病床邊守了三天。
短短三天,季青臨瘦了好幾斤,他甚至比陸司寒還要憔悴。
“陸司寒,你趕快醒過來,你不是想要和我在一起嗎?隻要你醒過來,我立馬就答應你。”季青臨在陸司寒病床邊自言自語道。
直到真的覺得自己即将失去陸司寒的那一刻,季青臨終于意識到,比起那些虛無缥缈的原則,他更在乎的……是陸司寒這個人!
所以,隻要他醒來,自己一定會答應他。
他們已經浪費了那麼多時間,而季青臨不願再繼續浪費了。
這幾天,陸司寒雖然昏迷着,可他并不是完全沒有意識,他能聽到季青臨在他耳邊說的話,一遍又一遍,像是這世界上最美好的諾言。
他聽到季青臨承諾他,隻要自己醒過來,季青臨就答應和他在一起。
如果不是實在睜不開眼的話,陸司寒恨不得立刻醒過來,問問季青臨,他是不是真的說了喜歡自己?
那一句,是自己意識模糊之時的幻聽嗎?
陸司寒比任何人都更想醒過來,他追着黑暗中的光亮,不斷向前跑着。
好像,很快就要抓住那光亮了。
自己是不是馬上就要醒了?那季青臨一定會很開心。
對了,這一天,自己耳邊怎麼沒有聽到季青臨的碎碎念了?他去哪了?
……
不知過了多久,陸司寒終于睜開了眼睛,蘇醒了過來。他打量着病房的布置,可以确定的是,他應該已經被送回了國内。
隻是季青臨呢?
陸司寒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季青臨,讓他實現他的承諾。
陸司寒甚至急切到拔了手上的針管,穿着拖鞋想要去尋季青臨的身影。
就在這時,病房門突然被打開了,陸司寒看到陸照野牽着季青臨的手,走到他面前。
“哥哥,你終于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