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文宇瞅着他舅父一口接着一口往嘴中塞,兩邊的胡子都快翹起邊:“那人手腕處畫着一條黑蛇。”
“好。”吳縣令在他說話間吃了小半碗下肚,頓時神清氣爽,“我會派人去詳差。”他動手又挖了勺塞入嘴。
等吃完一碗蜜沙冰,吳縣令掏出帕子擦嘴,突然問起阿瑤事來:“聽姣姣講小姑娘主意頗多,周邊百姓都喜愛的很,連你母親這樣嫌少吃冰的人都念念不忘,看來不容小觑。”
“舅父謬贊了。”他替阿瑤接下這些誇獎,謙虛道,“還要謝舅父助力,否則再努力都是無濟于事。”
“哦!”吳縣令起身往窗邊走,背手而站,“謝我什麼?”
“舅父所做她不知可我卻知。”梁文宇大馬金刀的坐,唇前抵着盞茶,“若未舅父出手,今日便無此攤。”
“不錯!”吳縣令捋着胡須一邊點頭,對梁文宇銳利感知生感欣慰,看出少年對此事上心,眉眼很是滿意。
這樣的反應他隻在梁文宇兒時見過一次,而後就在未看過,少年小時對周邊事物總有一種保家衛國之氣,漸漸的他卻了沒了這樣的心思,反倒對任何事物都提不起精神來。
文雅之事做的多了些,可期盼落了空,吳縣令将梁文宇自幼帶在身旁,悉心教導往他将來考取功名接替他衣缽,沒曾想這臭小子什麼都不要。
若非當初那一股子事讓他有機可乘與他對賭立誓,估摸着今日又不知該在何處舞文弄墨。
吳縣令眉頭一挑嘴角一勾,八字胡須上揚了一下:“莫忘記了我們的約定。”
他們兩人當初定下賭約,就是為了印證阿瑤能否憑借自身聰明才智突破世人對女子的枷鎖。
不過現在看來他當初的選擇是正确的,第一眼見到阿瑤時就知道這個小姑娘雖然置身困境可卻有股韌勁。
兩人私下幫了不少,皆破了一次例。
“侄兒記得。”梁文宇朝吳縣令作揖,“多謝舅父提醒,侄兒先行告退。”
不過相對于賭約,梁文宇提出的才是最難辦到的,他與吳縣令以官途相賭,若他輸了就趕京赴考,若吳縣令輸了他便繼續做那文雅的纨绔子弟。
從官宅離去前梁文宇被剛進府的廖師爺叫住,對方遞上枚玉佩,竹紋摸樣,他捏在手心對着師爺作揖告謝離去。
他回到攤子已經有些時候,阿瑤與食客閑聊,他過去拿了抹布将後面木桌收拾好,把碗都扔進木桶中清洗起來,這樣的事做習慣了越發順手。
人潮是一小波接着來的,前腳剛送走一小群,後腳就又不知從何處來的人,成群結隊的出現。
各各都是文人雅士摸樣,長袍加身,手中捏着半卷書籍文绉绉,他們靠近推車前腳步還猶豫了一陣,随後派出一人對着阿瑤說道:“店家,來,來六碗蜜沙冰。”
阿瑤笑着應答,目光掃過所有人眼,她轉頭瞥了眼身後梁文宇,打起冰來:“客官,後頭有位子,您拿了去後邊慢慢吃,若是有何不妥之處盡管對我說。”她好像認出其中一人,原先在花樓務工時見過一回。
那幾人手中取了蜜沙冰往後坐,本來好好坐下的,可就在幾人轉身見撞見了梁文宇端着琉璃碗過來,他們相互對視了眼都不敢輕易确認。
直到梁文宇露出正臉來,才有人驚呼出聲:“梁兄!”
梁文宇原本隻想略過幾人,被人認出後換上一副玩世不恭嘴臉随手作揖與幾位好友相認:“諸位,吃得可還好!”
他們原本要去雅間細細探讨詩句,可阿瑤冰飲攤名聲響亮已不是一日兩日,書院同僚嘗過後更是贊不絕口,唯獨隻剩他們幾人還未吃過,特此前來嘗上一嘗。
“甚好。”為首之人評價起來,“聽聞梁兄之事,我等倍感心痛,不知梁兄取回祖傳家玉沒。”
“已取回,多謝關心。”梁文宇并未打算和幾人叙舊,他淺料幾句就去前面幫忙。
這些文人同他隻是交情甚淺的尋常友人,對梁文宇了解極少,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就顧自己吃冰起來。
阿瑤将後面一舉一動都納入耳中,原先她還擔心幾人會打趣梁文宇,當初雅集上相互交談的文雅之人來往間都用銀錢作為交情,誰知他們中還有會關心幾句之人。
等梁文宇走到阿瑤身邊時,鐵盤周圍多了枚玉佩,樣子有幾分眼熟,阿瑤細細瞧了瞧,恍然想起是她初到此處是梁文宇贈予,又被她交到吳縣令那兒。
“此玉贈你,就當是對過往的賠禮。”梁文宇說道。
阿瑤并非未聽見幾人交談,知曉此玉乃是梁文宇家中祖傳,眉眼遲疑了陣,連擺手回絕:“我不能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