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瑤蓋好冰車桶,轉頭就見梁文宇突然站在身後,她瞳孔微張,好似被他吓了一下,捂住胸口道:“東西弄好了,我們先回去吧!”家中還有活等着她幹。
“好。”他應答着。
一路上梁文宇雖然推着車,可腦中遊蕩着今日所看到之事,尤其是對方腕間刻着的黑蛇,整個汴京城從未有人刻過此圖案,倒像某種記号。
手中漸漸松開推車把手,車子失去控制往前湧去,推車前端撞到阿瑤的腘窩,她整個人如條件反射一般往前倒下去,結結實實摔了一跤。
人都有些摔迷糊了,爬起來是一臉茫然,眼神中透着清澈的迷茫,她耳邊是車輪子咕噜聲,餘光中隻能看到有輛車從她身邊經過徑直往前去,直到撞上沙土堆才停下來。
巨大沖撞聲引來梁文宇注意,他看着地上跪坐的阿瑤和陷入沙土中的推車,臉色閃過一絲慚愧神色,連忙上前扶起阿瑤:“對不住。”
阿瑤腦中還有些糊塗,一時間分不清真假,指尖搭在太陽穴上揉搓着,見到她眼前有隻手伸來,擡頭仰望。
因為逆着落日,他站的位置遮擋住刺眼的光,可背光而站竟叫阿瑤有些看不清他臉上神情。
她伸出手猶豫了下,掌心就被人攥住,對面一用力她就輕松地站了起來,人微微往前沖了沖,擡起頭看時撞進了梁文宇低頭探望的視線裡,她此刻才看清對方眸中帶笑,眼底隐隐有絲柔情閃過。
阿瑤圓溜溜大眼一閃一閃的,安靜得盯着梁文宇,看的久了連着眼神都有些改變,等意識到自己和他目前位置時她匆忙将手抽離,把車從沙土堆裡推出來撣去車頭的泥沙,最後拍淨雙手,抿起嘴道:“下不為例。”
梁文宇主動擔任推車,他抛開腦中事,解釋起來:"我并非有意為之,實在是事出突然。"
“什麼事叫你如此失心?”阿瑤終于緩過神來,“莫不是看中了那位小娘子?”她真是黴事一茬接着一茬來。
梁文宇自顧自推車往前走,他無意回答阿瑤說的話,反倒率先到家,憑借過目不忘的記憶将那圖案畫下來夾進書中。
随後出去幫阿瑤砍開越王頭,依次倒出汁水留了個小口給阿瑤取果肉,他一連将五個個越王頭倒幹淨,剩下那些口子太小不方便取肉,他又砍大了些交到阿瑤手中。
越王頭果肉貼着外殼很緊,必須用長勺一小塊的慢慢撈出,有時阿瑤能将半個果肉都取出來,挖完所越王頭,盤子邊沿是些碎果肉堆積在哪兒。
阿瑤靠着宅子中本有的石臼開始研磨起來,邊轉邊加入汁水,她将其研磨兩次才得到細膩白漿。
五顆越王頭得到的白漿看樣子可以做十來碗,但加上西瓜還是有些不夠甜,阿瑤找了找手邊瓦罐,見麥芽糖用光了,打算先做些麥芽糖出來。
她前幾日灑下的麥子,再去看已将紗布頂的老高,都不止一指長了,按照碾碎、發酵方式制作,工序是麻煩了些,可麥芽糖是價格最低的糖了。
隻不過阿瑤有些饞糖糕了,等麥芽糖成漿後必須趁熱拉糖,她取了一些糖漿和棍子,負責繞上木棍,之後體力活就交給了梁文宇。
這位哥兒本就是公子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也就體力上面過得去些,剛出爐的麥芽糖是帶着淡棕色的,經過不斷拉扯扭轉糖塊逐漸變成淡黃發白,阿瑤留下一小塊制作細如絲狀的銀絲糖。
銀絲糖很難做,尤其是力度最難掌握,她把糖塊放進炒熟的黃豆粉中,勻速拉扯至細長反複不斷操作,最後到細入發絲就算成功了。
阿瑤扯下一小撮放進嘴裡,入口即化的甜蜜感帶着黃豆香氣從舌尖蔓延開,長長一縷的銀絲糖分段剪開能有好幾份,阿瑤給爹娘和兩個幼弟準備了一些,其餘的都收進罐子裡保存,她想着妝點炒酸奶,營造出一種冰雪山的摸樣。
因為明日一早她需要送碗西瓜椰椰到那位小姐府上,既然要收高價裝飾和外形上自然不能太過于簡單。
本來越王頭得來不易,可她如今靠着自創的新式炒酸奶深受百姓喜愛,連達官貴人都時不時派人出來采購,知曉這點後,阿瑤所做的西瓜椰椰實則是給那些貴人食用,她把價格又往上提了幾文。
周邊吃習慣的熟客有時會想吃上一碗,阿瑤做小碗,收的價格低而量隻夠過過嘴瘾。
她是想大量購入越王頭可價格實在昂貴,保存方面在夏季尤其嚴苛,需用冰保存,而且從瓊州送到此地路途遠費人力。
能夠尋得已是萬幸,可她全靠外人相送,阿瑤想找個由頭用錢财買一些回來。
“明日你去取越王頭時從木匣子裡取幾顆碎銀給大娘。”阿瑤交代起來。
梁文宇還在絞糖,手中袖子撸的老高:“大娘不收銀錢,為何不尋些其他物件相送。”
阿瑤知道人家不缺錢,那面屋子的稀罕物是她這輩子都未見過的:“你可知大娘缺什麼?”
“缺個兒媳!”梁文宇脫口而出,語調中帶着戲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