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 33
林栀閉了閉眼,點燃一支煙。
眼前的alpha面色泛紅,他襯衫的領口早被他自己随意地扯開來,紐扣解開三粒露出泛紅的脖頸和滾動的喉結,他靠坐在牆邊,地毯上是散亂丢着的領帶和外套。
易感期是不好受的。
她偏過頭深深地吸了一口,随着煙霧逸散開來的是忍不住的一個口型,輕輕地一聲“艹。”
陸峙隻覺得腦子被易感期的信息素波動刺激的一陣陣發暈,他擡眼看不遠處施施然坐着的她。
她看上去是那麼鎮定,像是在觀賞某種動物表演一樣,雙腿悠閑地交疊跷起腳尖坐着,一手搭在織錦沙發的扶手上,另一手長指散漫地夾一隻細煙。
他得擡頭去夠她低垂的眼眸,妄圖去讀懂在透白色的煙霧袅渺之間,朱紅的唇、暗色的眸。
似夢似真的隔着煙霧的面容、燈光昏黃的房間、深淺的棕色調的家居、同色系的窗簾地毯,這一切都像是他很熟悉的某一個夢境。
他撐着身體站起來,放輕動作朝她靠近,類似烏木和琥珀的溫柔氣息彌漫在房間裡的每個角落,但是她仿佛不受任何影響,靜默的看着他逐漸接近。
信息素失控地一陣一陣上湧,咚的一聲,隻一步之遙,他被折磨得身形不穩,單膝跪在地上,擡頭就是她的臉龐,極近、極真切。
她還是沒有說話,陸峙想這大概是又一場逼真的夢境,在夢裡她總是沉默的,隻拿一雙冷淡的、安然的眼神,毫無情緒的注視着他。
今天卻不同,他看得懂她的眼神,那是帶着點探究的意味的,她饒有興緻地看着他。
林栀從前沒有見過陸峙在易感期的樣子,這是理所應當的。
畢竟由于AO之間生理機制的差異,alpha隻會在和omega完成終身标記後産生易感期,這是一種自然機制,有利于維持AO配對的穩定性。
而omega則會在十五歲左右開始,出現四十五天左右為一個周期的情熱期,為期一到五天,是為了孕育做準備。
林栀的腦子裡習慣性的不斷冒出腺體學知識,她有個說不上是好是壞的習慣,越是要面對緊急失常的事情,她反而越冷靜,腦子會專注地去思考解決問題的辦法。
按理說一個alpha的易感期不該引起她這種程度的應對機制,她對于易感期的研究是很深入的,但是——
林栀又歎了一口氣,看着難受到已經支撐不住體面姿态的陸峙,他正用額頭抵着她的膝蓋磨蹭,整個人差不多是跪坐在地毯上,貼她貼得極親密,她隔着薄薄的絲網就能感受到他異常的體溫。
在這個時代,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并不那麼絕對了。
百年前宇宙棱鏡直接影響了人們的生理機制,從那場全球性的天災中恢複過來,重新建立秩序花費了人們太多代價,銳減十分之一的人口,腺體帶來的隐藏危機,人類文明體系的震蕩......
這個時代的典型産物是高技術和低生活,是鴻溝一般的階級差異,是被生殖體系重新洗刷過的關于人與人關系的認知。
它很開放,甚至有些混亂,比數百年前的關系要混亂的多,所以根據适用性原則的需求推動發展,在與腺體研究相關聯的各個領域中,最廣為人知最有實用意義的,一個是各類信息素抑制劑的快速疊代,一個是終身标記清洗手術的成熟技術。
早些年這個手術還是有些風險的,現在随便是家正規醫院就能做無痛手術了。
林栀看似冷靜的注視着腳邊難受的很典型的陸峙,腦子裡有個問題想不出正确答案——所以為什麼這樣一個簡單快速的小手術,陸峙沒有去做呢,他現在都忙成這樣了?
她這樣想着,伸出手擡起陸峙的下巴,他是難受緊了,眉頭微皺,眼睛被信息素刺激地泛起水光來,眼眶裡是一線薄紅,林栀從沒見過這樣的陸峙。
陸峙身形一僵,胸膛起伏呼吸加重,這十個月來他培養起來一個關于林栀的壞習慣。
理智上他知道自己一時半會沒有和林栀見面的可能,林栀出了聞城範圍之後的行蹤被打掃的很幹淨,那不是一個人能做到的。
但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或許是第三個或者第四個月吧,林栀似乎回來了。
他在熬夜工作的時候擡起眼,林栀就坐在她從前常坐的位子安靜看着他;他半夢半醒之際,總覺得身旁的枕頭上有一縷淡淡的沉水香和栀花的氣息;他喝光林栀的酒的時候,她在他朦胧的視線裡不贊同地看着他搖頭......
有時候他會同她對話,隻是她總是不回答,隻是再去看她,她就像是栀子花的幽靈一樣倏忽不見了。
金樾為此很擔憂他的身體狀況,勸他去做心理治療,他知道别人都看不見她,在理智上他知道自己可能是出了點問題,但是,隻是不太舍得去破壞這種幻象。
所以保留幻覺的後遺症就是在面對林栀的時候虛實難分,由于她總是在夜晚或者他不太清醒的時候才出現,所以此時此刻,他有些懷疑他是否在同那個真實存在的林栀共處一室。
他伸出手指輕觸林栀的手腕,像是害怕打破幻境,接觸到微涼柔軟的皮膚他才驚醒了一樣顫了顫手指,下一秒又堅定地握上去,向下用力一拉——
林栀一時間猝不及防,随着他的動作被帶着撲到他身上,陸峙沒有給她後悔的時機,攬住她的腰将她按在懷裡,緊了緊手臂。
林栀呼出一口氣,沒有反抗的意思,隻是攬住他的脖頸窩在他懷裡,兩個在外人看來光鮮亮麗的人,像小孩子一樣在地上跪坐着互相依偎。
她的唇擦過他的耳垂,歎息似的說道,“陸峙,怎麼這麼可憐兮兮的?”
陸峙薄唇蹭在她的鎖骨上,吐息間帶着潮濕的暧昧,“就是想讓你可憐可憐我啊。”
林栀擡眼看着沒有拉緊的窗簾外遙遙的星河,夜已經很深了,她想。
她又看向牆邊,那隻有一個小小的藍色圓肚子花瓶,孤零零的站在同樣空蕩蕩的梳妝台前,與鏡子裡的自己作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