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七歲知道自己的爺爺殺了自己的父母之後,在陸宗山陰影的壓制下生活二十年,不露一絲破綻,最後一步将死陸宗山。
二十年的隐藏使這個人極為可怕,他到底知道多少東西,又在暗中注視着多少秘密呢?
他居然還沒有瘋掉嗎?
陸峙抹掉了那個字,直視林笙,“我的誠意。”
“老實說,我對現在的一切,也感到厭煩,林總長涉及其中比我還深,想必能理解我吧。”
林笙于是伸出手,“合作愉快。”
陸峙在很多方面,知道很多别人既沒有資源,也沒有手段知道的東西,隻有你站得足夠高,才能看清這個世界,才能知道,這世上其實是沒有什麼秘密的,隻不過有的時候,你看不清罷了。
這些看似毫無關聯的東西串聯起來,指向了一個事實,林笙和Z黨的人有着看似合理,實則微妙的聯系。
他索性試探了一下,此刻他确定林笙和Z黨的聯系或許比他以為的還要深。
那太好了,索性把這個表面光鮮、内裡腐壞的地方攪得天翻地覆好了。
那個時候,林栀還沒有離開,他還以為時間還很多,他們之間沒有解決的問題,彼此隐藏的秘密,都可以交給時間。
他知道林栀的一切都是假的,甚至名字。
那天回家之後,陸峙拉開床頭櫃的抽屜,拿出他早前就放在那裡的童話書,那是一個關于栀子花的古老童話,林栀和他提過,但是兩人一直沒有機會講完這個故事。
少女和自己的愛人在古老的栀子花樹叢旁邊情定終生,栀子花見證了他們愛的誓言,見證無數個含情脈脈的夜晚。
直到某天夜晚,愛人等待着少女,卻被打家劫舍的強盜殺死,割掉頭顱,搶奪錢财。
少女親眼見到強盜的惡行,她躲在茂密的栀子花叢中逃過一劫,她收拾起愛人的頭顱,折下一枝栀子花,将它們種在一起,帶回了家。
久而久之,栀子花的根系穿過愛人的眼眶,與他纏繞在一起,百年的栀子花樹極為少見,也許是少女日日以愛和眼淚澆灌,或許是愛人殘存的愛意長久不衰。
栀子花生出了精魂。
在許多年後的某一天,強盜再次出現,喬裝成商人,住進了那個少女開的旅館。
深夜,栀子花的香氣糾結在一起,形成透白色的幽靈,手握尖刀,收割了仇人的頭顱。
所以在E區的古老傳統裡,栀子花是複仇的花。
陸峙觸摸了一下最後一頁的銅版插畫,那是一支盡情怒放的栀子花。
“所以你給自己取名叫,栀。”
他喃喃自語,其實他知道她的秘密必然與仇恨有關,他隻是矜持地覺得,時間還夠,他們慢慢相處,總歸有一天,林栀會主動把一切告訴他的。
他明明該知道的,林栀的世界裡,他才是可有可無的過客。
他自欺欺人,差點以為能和她就這樣順理成章的、天長地久的糾纏一輩子。
到此,陸峙還是太過傲慢。
林栀還在他身邊時,有一段時間沉迷于網絡玄學,從星象到塔羅牌無一不涉及。
在對比了出生日期之後,她笑着得出結論,“诶陸峙你是風象,上面說,你們就沒什麼控制欲,喜歡一個人也能放手的。”
那會陸峙覺得這話說得不錯,理智克制才是正确的,如果對方并不願意繼續還要強求的話,那姿态未免太難看,太不體面。
林栀既然選擇不告而别,繼續她的人生計劃,那麼他也向前看就可以了,這不會很難,陸峙想,可能是他們這段時間的相處模式實在太親密,他隻是一時不适應。
他對林栀,隻是習慣而已。
他給自己找借口,他們的信息素匹配度很高,也許有這個原因,他才會在林栀離開了一個月之後,還是睡不好覺。
第二個月,第三個月......依然在想起她的時候,心潮澎湃。
高強度的工作之外,所有的時間都被他用來想念一個已經消失在他生活中的人。
信息素的影響可以持續這麼久麼?
騙誰呢。
第四個月,他飲淨了杯中最後一點的波本威士忌,這是林栀留下來的其中一瓶酒,好吧,其實她什麼都沒帶走,包括她聲稱自己非常鐘愛的酒,書籍,愛人。
她嘴上說的好聽,其實是什麼都不在乎的騙子。
陸峙是個商人,他重視信譽,也重視伴侶的信譽。
他在二樓浮空台向下看,衣着華裳的男女舉着香槟杯想要與中心位置的某個人攀談,那人感覺到某道視線格外熾熱,仰頭朝他看過來。
喧嚣的人群之中,他們隔着十個月的時間靜默的對望。
“好久不見。”
她對他做了個這樣的口型。
陸峙緊了緊手指,她是個多麼迷人的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