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沉了幾分:“趙總這是在打探我的消息嗎?”
趙明榮解釋說:“我在上一次江序舟住院的照片裡發現了你的照片,以為你們舊情複燃了呢。”
葉浔冷笑幾聲,反問道:“趙總會跟傷害過自己的人舊情複燃嗎?”
他明白趙明榮這次電話也許是為了後期的合作,也許是為了搞垮柏文集團。
葉浔現在握在手裡的消息就是柏文集團要上市,可之前爆出的消息導緻他們撤回了申請。
不過,他們要先做好柏文集團下一次申請的準備和應對措施。
趙明榮為了緩解尴尬,又笑了幾聲,說道:“葉總這麼說,我就放心了。”
葉浔突然記起趙明榮之前說的“大禮”,他問道:“趙總之前說的大禮是什麼?能不能提前和我透露一聲,我好去及時分一杯羹呀。”
趙明榮賣了個關子:“葉總猜猜看?”
葉浔并不想去猜這種毫無意義的問題,而且他看見江序舟已經朝屋外走去。
他有點擔心江序舟一個人上山。
他跟在江序舟一百米開外,回道:“趙總别逗我了,快說吧。”
“我幫江序舟找到他的父母了。”趙明榮說,“後面進展的事,就不用我們管了。”
葉浔皺着眉頭,語氣卻沒有什麼變化:“趙總真是明智。”
江序舟的父母,三十多年都沒回來找過自己的兒子,現在突然回來,意圖不明。
他決定找個時間去問問談惠。
他和趙明榮相互聊了幾句,就借口有事挂了電話。
葉浔把手機滑進口袋,快步跟上江序舟。
快上山的路并不好走,葉浔的眼睛死死盯着前面的江序舟,時刻做好撲上去拉住他的沖動。
至于為什麼一直擔心江序舟,葉浔自己給自己找了個理由:自己不能見死不救,再說了複仇的目的可不是讓仇人死了,而是讓他生不如死。
這個理由,葉浔很滿意。
他想了無數遍江序舟會以什麼姿勢滾落山坡,卻沒想到第一個滾落山坡的是自己。
葉浔左腳踩到一塊翹起來的石頭,重心不穩直接滑了下去,他的手在半空中畫了半圈,抓住一根“樹枝”。他松了口氣,低頭看了一眼腳下茂密的樹林和凸///起的石塊。實在不敢相信自己要是摔下去,會摔成多少塊。
“葉浔,踩旁邊的石頭。”他抓住的“樹枝”乍然說起人話,他吓得松了手,好在手臂被人穩穩抓住,“别向下看。”
葉浔擡頭發現是江序舟:“你不是在我前面嗎?”
“掉頭回來的。”江序舟手心全是汗和血,手臂上青筋暴起,他所有的力氣都用在抓緊葉浔身上。
膠黏溫熱的血流到葉浔手臂時,葉浔才發現江序舟的手臂被那塊凸///起的石頭劃了一道很長的口子。
他踩住旁邊的石塊,另一邊手用力,連滾帶爬的重新回到正道上,江序舟靠在土坡上喘了幾口粗氣,嘴唇又泛起青紫色,他話都說不全,但是仍在安慰葉浔:“……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葉浔擺了擺手算是謝了他的好意。
這番劇烈運動後,江序舟有些喘不上氣,眼前陣陣發黑,他伸手用力掐自己一把,想要保持清醒。
有時候,他真的很恨自己的身體,恨父母為什麼要生自己下來,丢他自生自滅不好嗎?
葉浔拽過他的手臂,從口袋裡翻出紙巾,一點點擦拭掉上面的血迹,擡頭剛想不合時宜地開玩笑問他,自己能不能沾點口水擦。結果發現江序舟此時的狀态并不好,随時一副要暈倒的樣子。
“我去。”葉浔沒想到做完心髒手術後的江序舟,比之前的江序舟還要脆弱,“你……沒事吧?”
他之前遇到過胃疼的江序舟,遇到過昏迷的江序舟,也遇到過瀕死的江序舟,可是他沒有遇到過喘不上氣的江序舟。
因為喘不上氣在江序舟那裡算是能自己緩解,不需要公之于衆的病情。
果然,江序舟搖了搖頭,努力調整自己的呼吸,用鼻子吸氣,嘴巴呼氣,搭在葉浔懷裡的手緊緊握拳。
等到黑霧漸漸散去,江序舟露出一絲疲憊的笑容,拍了拍葉浔的肩膀:“你回去吧,我自己去就行了。”
葉浔蹙眉,江中的墓地他不是第一次去,他們剛确認關系的第一年過年第一天,江序舟便把他從床上拉起來,帶他去墓碑前,高聲說:“爺爺,這是我以後要共度餘生的人,他叫葉浔。”
此後每一年過年和清明,江序舟都在江中的墓碑前介紹一遍,燒紙錢的時候也會說,這是小浔給您寄的錢,和買的衣服。您一定要保佑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葉浔則會在江序舟的話後面補上一句,爺爺,還要保佑江序舟健健康康。
葉浔側目看了一眼,仰頭閉目緩神的江序舟。
他想知道,江序舟這四年裡是給自己少了多少次許願,不然現在怎麼虛弱成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