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江序舟起得很早,他靠在床頭,手摸了一下床旁邊——
一片冰涼。
他偏頭發現昨晚那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回到地鋪上,此時正睡得安穩。
江序舟垂眸望着葉浔的睡容,眼睛裡寫滿了眷戀。
——曾經多少時候,這個人就近在咫尺,一睜眼就能親到,一張手就能抱到,一開口就能聽見。
但是他卻親手推開。
鄉下的清晨微涼,昨晚開着的窗不知道什麼時候關上了,屋裡很暖,還能聽見心上人輕輕的呼吸聲,一深一淺宛如羽毛,撩動着江序舟的心。
破碎的回憶便乘虛而入——
他記得那是一個幹燥無風的晚上六點半,他的辦公室還隻是在一座小破樓的一層,沒有幾百号員工,也沒有上百億的資産,但是這個沒車沒房的窮光蛋卻有葉浔。
可就是那一天,他把這個寶貝推了出去。
當時,他和合作夥伴坐在沙發上,不知情的葉浔笑容滿面地推門進來,清亮的聲音問他,什麼時候回家?
合作夥伴彈了彈煙灰,一臉似笑非笑地問他,這是你對象嗎?
而他沒有擡頭看進來的葉浔,隻是淡淡地回道:“不是,是我的副總。”
江序舟事後想葉浔的表情一定很難看。
不過,他也沒有什麼更好的辦法。
回憶到這裡啞然而止,最後的一切都停留在滂沱大雨裡,葉浔拖着黑色的行李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臨海府。
從那時起,溫暖的家一去不複返,他也索性住在辦公室裡。
“嗯?你醒了?”葉浔的聲音在空曠的房間響起,他揉了揉眼睛,翻了個身背對江序舟,“我再睡一會兒,你先去吃早飯。”
江序舟想說,現在是早上五點,早飯沒做好。
還有一句,他不敢說,他想讓葉浔再上來陪自己一次。
一次就好,哪怕像昨天晚上一樣,雖然字字帶冰,但是身體上的溫暖是真切的。
*
談惠做完早飯敲門是早上八點半,兩人才慢悠悠地從床上起來,葉浔把鋪蓋卷起來放在櫃頂,确保看不出什麼後,率先出去。
江序舟脫下睡衣時,感覺衣服的重量不對,他抖了一下,一片暖寶寶掉落在地。他想了想還是撿起來,放進桌子的抽屜裡。
葉浔洗漱完坐在餐桌前和談惠在聊今天的安排。
談惠說,等下去菜地澆點水,可以讓江序舟帶他到處逛逛。
江序舟感覺葉浔的說話聲裡有些抗拒,不過倒也答應了。
等到談惠離開家,江序舟才坐下。他的胃口不算很好,而且粥太燙了,他不願意吃,雞蛋太噎了,他也不願意吃,挑挑揀揀後,更加沒有食欲了。
葉浔一眼就看出這人挑食的毛病又犯了,他把晾好的粥擺在江序舟面前。
粥碗碰撞到桌子時發出不輕不重的碰撞聲。江序舟瞧了他一眼,默默拿起湯勺舀上面的米湯吃。
“今天打算去哪裡?”葉浔問。
這一句話,江序舟聽不出他的情緒,不過聯想前一天晚上的話,他自然而然認為,葉浔肯定不想跟自己出去的。
所以,他壓着聲音回複:“你在家吧,我去看看爺爺。”
江序舟爺爺江中的墓在老房子背後的山頂,葉浔和他一起去了幾次,知道山坡上完全沒有能走人的道,全是土路,一不小心還有滾落山坡的可能。
葉浔沒忍住偏頭打量了一遍身旁的江序舟,在心裡計算一下他滾落山坡的可能性。
江序舟拿起半個饅頭一口一口地吃起來,額頭的碎發随着他的咀嚼一晃一晃的,看上去跟平日裡的柏文集團董事長沒有半點相似之處。
現在在吃飯的江序舟實在是太人畜無害了。
不過葉浔并沒有想摸他的沖動,畢竟再人畜無害的東西,也會有咬人的可能性。更何況,他已經被咬過了。
葉浔的手機剛好響起,打破了這一刻的沉默,他擡起腕表,發現來電人是趙明榮。
他起身走到外面,确保江序舟聽不見後才按下接聽鍵。
“趙總,怎麼了?”他揚起聲音,“有什麼好消息嗎?”
趙明榮那邊哈哈了幾聲,問道:“葉總,您是和江總在一起嗎?”
葉浔很反感打探自己消息的人,江序舟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