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華也一頓,反正早晚都是得說開的:“蓉兒,你就告訴爹娘一句實話,究竟看不看得上裴家那小子!”
“若是不喜歡……”
“娘,我喜歡。”
這下不止是林昭華,大家都驚住了,最先反應過來的是楚璎,上午那會兒便有丫鬟來報說小姐約了裴晏禮會面。
柳靖川問得小心翼翼:“當真?莫不是在騙爹爹?”
柳芙蓉将椅子向爹挪近了些:“當真,比真金都真。隻是,人家瞧不瞧得上我還不好說呢!”
“他敢瞧不上!”柳靖川突然一聲吼吓得柳芙蓉默默安撫弱小的心靈,幸好沒直接給爹說裴晏禮的推辭之言了,要是爹知道了,估計可沒他好果子吃了。
林昭華将人按下:“一把年紀,天天還這麼大脾性。”
“誰敢瞧不上我們家蓉兒?”
林昭華和柳芙蓉對視一笑:“是是是,借他一百個膽子也不敢行了吧!”
她想起今日裴晏禮幹脆的拒絕,卻也知這門婚事他應該是做不了主的,不然他就不會來赴宴了。
“爹爹,要不等會就給裴府去書一封,請他們登門聊聊細則?”見大家又被自己的話給吓住,她急忙找補,“裴大人現在可比狀元郎還風光了,我們又要人入贅,要是被别的姑娘搶了先,女兒可要後悔死了。”
柳靖川看了眼夫人,雖然裴老太太有意,不過沒定下來的事情終歸是有變數,好不容易碰到個女兒這麼喜歡的,定要先下手為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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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晏禮先去車行将馬車還了,退了押金便步行回了裴府。
大門已然落鎖,裴晏禮不惱,上前拍了門扣,來來往往還有些未歸家的商販,都偷偷往他的方向瞟過來。
他早已習慣,便也沒了窘迫,隻是間隔着不停歇地敲門。
小半個時辰後,大門終于微漏一條縫隙,一家丁在裡,語氣間盡是無奈。
“二老爺放話,若是大少爺還當自己是裴家人,便去祠堂立誓不再追查城西的案子,否則這門小的也不敢開啊。”
裴晏禮後退一步,低聲問他:“祖母呢?”
“大少爺放心,已經歇下了。”
裴晏禮松了口氣,無論二叔再怎麼為難自己,隻要不讓祖母傷心就好,他從正門離開,走到西側的偏門才得以入府。
卻沒想到祖母房裡的劉嬷嬷竟就等在側門:“老夫人等大少爺許久了。”
既然祖母讓劉嬷嬷在側門等着自己,怕是已經瞞不住最近朝中事了。
祖母的院子緊挨着祠堂,她日日燒香拜佛,裴晏禮也能理解,到了祖母這個年紀就盼着家宅安甯。
“祖母,孫兒來遲了。”
裴老太太閉目未動,蒼老的聲音十分渾厚,讓人聽着端正束身:“無妨,來給你姑母上柱香。”
“是。”
靈堂正中間擺着祖父的牌位,右邊便是姑母裴殊的,從他行冠禮被接回裴家後,祖母隔三差五便會叫他到祠堂來上香。
“清正在德,廉潔在志。身有正氣,不言自威。”
裴晏禮心中一暖,祖母果然什麼都看得透:“孫兒謹記。”
他見祖母似乎是想起身,便急忙過去扶着。
“今日可見過柳家小姐了?慎儀覺得如何?”
“見過了。”裴晏禮不知如何給祖母說柳芙蓉今日那個驚世駭俗的擁抱,“孫兒有一事不解。”
今夜院中的月亮格外圓,裴老太太駐足而立:“你是覺得我們裴氏也不是攀龍附鳳之輩,為何我偏要你去赴約?”
“慎儀祈蒙祖母明教。”
“《孟子》有言:君子不立危牆之下,陛下讓你以考功司郎中佐助案件,并非讓你直入大理寺,可知為何?”
“大理寺中舊臣居多,慎儀雖被特擢五品,然無力與朝中老臣抗衡,且……”
“你二叔一心當泥鳅,生怕你鑽深了。”裴老太太幫他說完了後半句,毫不隐諱。
裴晏禮不語,繼而轉了話題:“那這些與孫兒的婚事何幹?況且祖母也知我如今被朝中幾十雙眼睛盯着,恐怕累及他人。”
老太太朝劉嬷嬷遞去個眼神,下人們便被屏退,她看着眼前已經比自己高上許多的裴宴禮,百般無奈:“慎儀,裴府又何嘗不是危牆?”